有人認為明朝給官員極低俸祿是因為朱元璋愛惜民力,此說極其扯淡。且不論俸祿過低會大大地促進官員用手中權(quán)力謀私,在虐待官員的同時朱元璋對自己的子孫也就是藩王,以及少數(shù)逃過其屠刀的勛貴,卻待之唯恐不厚,為他們耗民力修奢侈豪華的宮殿,從民間汲取用之不竭的奉養(yǎng),可見他虐官與愛民無關(guān),就是想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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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洪武朝的百姓的生存狀況,在獨夫統(tǒng)治下,百姓只有乖乖受虐,而且一不小心就會掉腦袋,甚至是牽連鄰居、家人,各類酷刑也是層出不窮,總之作為洪武朝的底層百姓,沒有思想、沒有自由、乖乖聽話才是唯一的活路。
可能有人會說,那如果成為官僚階級的一份子,掌握了一定的權(quán)力后在洪武朝的生活又該如何呢?
在洪武朝,不要以為當了官就舒服了,大明王朝的官員本質(zhì)上就是皇帝的奴才,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大的權(quán)力,甚至連基本的權(quán)利都沒有。尤其是其生活并非電視劇中描繪穿金戴銀、衣食無憂。
作為洪武朝的官員,你可以深切的感受到什么叫拿著賣白菜的錢,操著賣白粉的心,因為明朝官員的薪資實在是太低了。
明朝官員如果不貪污
只能像海瑞那樣吃肉當奢侈消費了
趙翼在《廿二史札記》中說“明官俸最薄”,《明史》對此也進行了狠狠的揭露“自古官俸之薄,未有若此者?!蹦敲矗鞔賳T的俸祿到底如何呢?你在明朝做官能拿到多少工資呢?
明代官員的俸祿制度初創(chuàng)于洪武四年,洪武十二年進行了一次改革,到了洪武二十五年正式確立下來,并陪著朱明王朝走過了兩百多年的歷史。
我們以最終版的俸祿制度為例,正一品官員每個月俸祿87石米,一年1044石,最小的品官從九品,每月5石米,一年60石大米。洪武年間俸祿主要是以米支付,但有時也折算成錢鈔,一石米折算成錢一千或者鈔一貫。
這里的鈔是朱元璋發(fā)行的大明寶鈔,為明代法定貨幣的一種。但是大明寶鈔的本質(zhì)就是紙張,不具備金屬貨幣的價值,而且發(fā)行時連準備金都沒有,說是紙幣也很勉強。尤其是在朱元璋隨心所欲的發(fā)行寶鈔后,社會出現(xiàn)了嚴重的通貨膨脹,大明寶鈔更是飛速地向廢紙方向發(fā)展。
黃仁宇在《十六世紀明代中國之財政與稅收》一書中統(tǒng)計了洪武二十五年朱元璋在各種場合賞賜寶鈔的記錄,由此推算出“僅在那一年,皇帝賞賜的寶鈔就有 9500 萬貫。而那一年政府記錄的收入以紙幣來折算有 20382990 貫。以前面的數(shù)字扣除后面的數(shù)字,我們可以知道洪武皇帝僅在 1390 年就發(fā)行了 7500 萬貫新鈔,造成市場上通貨膨脹?!?/p>
每年大量的發(fā)行,但是回收的少,而且禁止白銀和銅錢流通,更加加劇了寶鈔的貶值,所以要是給你發(fā)的俸祿是大明寶鈔,那就只能恭喜你了。
朱元璋發(fā)行大明寶鈔不設(shè)準備金
整個古代只此一份
此外洪武以后,俸祿還有本色、折色之分。本色分為三種,一為月米,無論官員的品級有多高,每人每月一石;二為折絹,每批絹折算銀六到七錢,三為折銀,銀六錢五分當米一石。
而折色也分為兩種,一為本色鈔,二十貫折米一石;二是絹布折鈔,絹每匹折米二十石,布一匹折米十石。并且國家規(guī)定一品官支本色十分之三,九品十分之七。所以每個月給你發(fā)工資就是發(fā)一點米、一些絹布和一些錢鈔。當然這都算是幸運的,等你哪個月發(fā)薪水的時候領(lǐng)著一些胡椒、蘇木回家,那時你就知道了什么叫“皇恩浩蕩”。
對于明朝官員薪資,可能大家沒有具體的概念,但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我們來比較一下其他朝代的官員俸祿。
西漢時是根據(jù)秩別來發(fā)放月俸的,最高級別的丞相,月薪6000,相當于600斛谷物,最低級別的百石以下小吏,每個月大概也有6斛谷物。至于唐代,官員工資體系比較完整,有祿米、俸錢、職田、祿力等,算下來,開元年間一品京官每個月可以領(lǐng)月俸一萬一千錢+祿米58石+職田米60石,從九品每月可領(lǐng)月俸一千五百錢+30石+2頃職田米,相比于明朝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至于宋朝,經(jīng)濟繁榮,環(huán)境寬松,官員薪資整體比唐朝要高,和明朝不在一個檔次。雖說清朝繼承的是明朝的薄薪制度,但總的來說薪資水平還是要比明朝好一些,而且人家知道吸取教訓,設(shè)立養(yǎng)廉銀制度,提高官員收入,因此對比歷代官員薪資,大明朝官員的薪水應(yīng)該是最低的了。
在低薪制度面前,大明朝的官員受不住了,甚至出現(xiàn)過官員“竟以饑寒卒”、“卒之日,貧不能葬”的現(xiàn)象,而同時朱元璋給藩王的待遇則唯恐不厚,兩相對比可以知道除了朱家的人,其他所有人在朱元璋眼里都是奴才。
朱元璋之子魯荒王出行的排場
生活如此難熬,所以時不時會有官員進言要求“乞下廷議增俸”,但是想加薪,哪有那么容易。
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既然死工資低,那就利用權(quán)力來賺點“外快”,也不枉寒窗苦讀數(shù)十年。但是這些想法在洪武朝,門都沒有,從底層出身的朱元璋深知權(quán)力帶來的好處,尤其是在賺錢方面,所以下令嚴禁貪腐,并且有一系列酷刑來懲處貪官。
最有名的應(yīng)當是剝皮揎草,將貪腐份子的皮剝了,然后往里面填充稻草,用來警示大家。趙翼《廿二史札記》記載:“明祖嚴于吏治,凡守令貪酷者,許民赴京陳訴,贓至六十兩以上者,梟首示眾,仍剝皮草”,并且“官府公座旁,各懸一剝皮實草之袋,使觸目警心?!薄睹鲿洹芬?guī)定官員枉法貪贓八十貫就判處絞刑,對于貪腐,朱元璋采取零容忍態(tài)度?!度f歷野獲編》記載:“太祖開國時,亦有贓官剝皮囊草之令。遭此刑者,即于所治之地,留貯其皮,以示繼至之官?!?/p>
反腐固然沒錯,但是朱元璋沒有看到官員大肆腐敗的根源,如果說薪資待遇比較合理,那么貪腐之風確實應(yīng)該遏制,但是有明一代,貪腐層出不窮,越禁越多,朱元璋沒有反思一下自己的問題。而且參看朱元璋給藩王的優(yōu)厚待遇,更可以知曉給官員定低俸并非愛護百姓,只不過是出于其極度刻薄的性格罷了。
正如顧炎武分析的那樣:“今日貪取之風所以膠固于人心而不可去者,以俸給之薄而無以自贍其家也”、“今之制,祿不過唐人之什二三,彼無以自贍,焉得而不取諸民乎?”只可惜老朱從沒想過這些。面對貪腐日益嚴重的大明王朝,老朱只是不斷地憂心甚至是痛心,讓你們當了官,還不知足,還想要吃飽,太可惡了!
可能有人說在職時苦一點沒關(guān)系,好歹是體制內(nèi),退休了生活也有保障,對此我真能說,太天真了。
明初朱元璋規(guī)定“凡內(nèi)外大小官員,年七十者聽令致仕”,規(guī)定退休年齡為70歲,到了洪武十三年,天下安定,又把退休年齡改到了六十歲,《明會典》規(guī)定:“令文武官六十以上者,皆聽致仕?!?/p>
目前關(guān)于明朝官員退休后是否有俸祿存在一定的爭議,但是史料記載官員拿退休金的都是特例,因此學界一般認為明朝官員退休后是沒有俸祿可拿的。周榮先生在《明代致仕官員的食俸與養(yǎng)老》一文中說“明初并沒有建立致仕官員的食俸制度”,并且給出了具體分析。張顯清先生也認為“明代致仕官員一般沒有俸祿”。永樂十九年,朝廷下令,官員退休后“若無子嗣,孤獨不能自存者,有司月給米二石,終其身”,這似乎也可佐證無俸之說。
明初部分官員大約會如此收場
再來看看其他朝代,漢代規(guī)定退休后可以拿原來薪水的三分之一,北魏及唐宋甚至是元、清的官員致仕后,根據(jù)在職時的表現(xiàn),可享受“半俸”或“全俸”的待遇,至于遼代,“增俸以休于家”,退休后拿到的工資比工作時還高,兩相對比,朱元璋的摳門真是到了極致,由此在大明王朝想要通過做官來光宗耀祖、榮華富貴簡直是癡人說夢。
當然了,作為官員,畢竟在崗期間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退休后還是可以享受一些賦稅減免、退休賞賜政策的,但是這依舊解決不了嚴苛的待遇問題。
在老朱看來,低薪能夠構(gòu)建廉潔官員體系,但是當大家的生活之需都滿足不了時,什么廉潔奉公、恪盡職守都是鬼話。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低薪的后果就是明朝整個時代的貪腐成風,自上而下貪墨橫行,與朱元璋最初的設(shè)想完全背道而馳。
雖然我們不能夸大薪資高低與官員廉潔的關(guān)系,但是薪資問題一定是一個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