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作為自然界中一個客觀的存在,在中外文學(xué)作品中出現(xiàn)頻率極高。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神話賦予了月亮深刻的原始文化內(nèi)涵,并給予世人以智慧的神秘啟示。自盤古開天辟地后,關(guān)于月亮的傳說就有很多,如“嫦娥奔月”“月中之兔”“月中蟾蜍”等。
而月亮的萬古長存,嫦娥吃不死之藥及桂樹隨砍隨合等神話故事,都啟迪著人們對永恒生命的崇拜與思考。“月亮這一種文學(xué)形象,在古代文學(xué)作品當中經(jīng)常是代表文人對于自然的向往以及文人崇尚的一種悠遠恬淡的審美追求和表達作者一種優(yōu)美的審美情趣的窗口。
同樣月亮它本身的意義非常的復(fù)雜而且獨特,許多文人墨客在描寫當中都希望利用月亮這一個具體的象征來進行特殊情感的傳達。首先,在我國古代的文化當中,月亮一般也代表著女性,因為月亮本身的寧靜和溫柔是很好展現(xiàn)出女性美的一種象征意義。
意象是一個審美范疇,劉勰《文心雕龍》曰:“神以象通,情變所孕。物以貌求,心以理應(yīng)?!?/strong>意思是說,只有將作者的主觀情感和客觀物象有機結(jié)合,才能產(chǎn)生心物相通的“意象”。
意象是詩人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當中,為了能夠表達自身的思想感情以及表達自己對于現(xiàn)實生活的一個完美構(gòu)想,從而選擇了一個可以融入資深感情的主體,將自己的情感,思緒和思想進行了統(tǒng)一。從而產(chǎn)生了一種符號化的藝術(shù)表現(xiàn)??梢哉f意向不僅僅包含客觀形象,同樣也包含了作者的主觀情感,而讀者也可以通過對意向的了解來體會出作者本身希望能夠傳達出來的情感。
在我國的歷史傳統(tǒng)當中,女性一般都是處在陰柔的一面,所以用月亮來代替,而男性一般都是陽剛的一面用太陽來代替。在我國傳統(tǒng)的觀念當中,陰陽相對,這也是非常根深蒂固的觀念,所以在人類的潛意識當中也經(jīng)常把月亮和女人在一起進行連接。
女性是月亮的靈魂,而月亮也是女性詩像化的特征。他認為月亮本身就代表著母系社會特有的祥和,也代表著女性本身所散發(fā)出來的一種靜謐之感。所以也反映出來了女性世界的憂傷和失意。有許多的詩人也將月亮作為美人代名詞,呂發(fā)成也曾經(jīng)用月亮來象征美人,這也是一種非常普遍的象征手法,由月亮所傳遞出來的內(nèi)涵。
在中國古代文學(xué)作品中,月意象不僅具有豐富的象征意義,還代表復(fù)雜多樣的意境。如在離別詩中,月意象常常被用來渲染氣氛,文人常將明月與別離聯(lián)系在一起。
究其原因,一是因為月亮的陰晴圓缺與人間的聚散離合有著共通之處,所以對于期盼團圓的中華民族來說,明月便成為文人表達離別憂愁的重要意象。
二是因為月亮由圓轉(zhuǎn)缺,再轉(zhuǎn)為圓,周而復(fù)始,且無時無刻無處不在,所以離別詩中出現(xiàn)的明白總是暗含人雖然分別卻感情常在之意。而當表達離別之苦時,文人們常常用明月來襯托和強化離別的惆悵。如李治的《明月夜留別》,用月的寧靜、皎潔、溫暖表達出離愁別緒的情緒。再如王昌齡的《送李十五》,用無邊無盡的寒水寒月渲染月夜離別的無限愁緒。
先秦時期文學(xué)作品中的月意象多與日意象相對,以《詩經(jīng)》《楚辭》為代表。據(jù)統(tǒng)計,《詩經(jīng)》中涉及月亮的詩歌共十四首,且多與日一起提及。先秦時期文學(xué)作品中的月意象主要表達的是對時間與自然的見證,多不具有很強的主觀情感。
首先,月亮與人們的日常生產(chǎn)生活關(guān)系密切,古人以月亮的陰晴圓缺變化作為依據(jù),每次月圓為一個月,每月初一為朔,月圓之日為望,每月最后一天為晦。《詩經(jīng)·幽風(fēng)》“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王風(fēng)·揚之水》“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月還經(jīng)常與“日”連用來表示時間,如《王風(fēng)·君子于役》“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國風(fēng)·唐風(fēng)·蟋蟀》“今我不樂,日月其除……今我不樂,日月其邁……”《小雅·谷風(fēng)之什·小明》“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昔我往矣,日月方奧……”
其次,先秦文學(xué)作品有許多描寫月亮的自然現(xiàn)象。如《國風(fēng)·齊風(fēng)·雞鳴》“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薄毒耪隆こ樗肌贰霸恢分辟?,南指月與列星?!痹俅?,先秦時期人們對于大自然有著很神奇的依賴感。在他們看來,日月的變化是無法解釋的,是神靈的暗示?;趯θ赵碌某绨萦^念影響,當時的文學(xué)作品中有很多以自然之月為基礎(chǔ)的帶有神秘感的月意象。如《九歌·云中君》“賽將檐兮壽宮,與卜月兮齊光。”這里作者借日月的光明來贊頌云神的功德。
最后先秦時期也有少量作品中出現(xiàn)了觸景生情的月意象,以月起興,抒發(fā)作者的感情,這類描寫為后世的抒情月意象開啟了源頭。如《詩經(jīng)·陳風(fēng)·月出》,開篇先寫月色的美好,讓美人置身于朦朧的月色中,營造出一種朦朧的不可捉摸之感,月色與佳人互相輝映,表達出了作者對月下美人的思慕之情。宋玉《九辯》五次提到月,且都是以“明月”的形式出現(xiàn),其中“仰明月而太息兮,步列星而極明。”表達出了詩人生不逢時、懷才不遇的苦悶與憂愁。整體來看,先秦時期文學(xué)作品中的月意象多與日并提,多表時間,還帶有崇拜與敬畏之情,此時也開始了月作為抒情的背景而出現(xiàn)的歷程。
月亮所代表的不一定非是自己的親人或者是自己的戀人,所表達的內(nèi)涵是非常復(fù)雜的。月亮是統(tǒng)稱代表一種溫柔嫻靜的女生她們也承載著古代文人對于美好女性的憧憬。在古代,由月亮代替女子所寫作的文學(xué)作品當中,有通過月亮來抒發(fā)對于女性愛而不得的哀怨之情,也成為了失意的象征。由此,孤獨和失意便成為月意象衍生的一個象征意義。
如李白的《月下獨酌》,詩人將自己與影子、月亮湊成“三人”,字里行間透漏出一種無限的孤獨凄涼之感。而月亮也與故鄉(xiāng)有著一種天然聯(lián)系,不管是游子還是在家留守的婦女,他們都長期承受著宦游的孤獨、仕途的失意、無休止的清冷孤寂和對家人的牽掛,而此時,月亮就成了他們寄托思念之情的象征物,表達出來的是一種離愁別恨的苦悶之情。
如“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今夜月明人盡望”等詩句則抒發(fā)了自己對親人的相思之情。再次,月意象寄托文人對宇宙人生的哲理思考。萬物都遵循著大自然的規(guī)律如流水般逝去,只有月亮還依舊懸掛在高空之上。生命的河流奔騰不已。月亮卻一直都亙古如斯,生生不息,從而引發(fā)了我國文人墨客對于月亮的武器探索。月亮是作為一種永恒的存在而出現(xiàn)在作品當中的,可以說,月亮本身就喚醒了人們對宇宙的探索,以及對于歷史的探索。
所以月亮在出現(xiàn)的過程當中,經(jīng)常會伴隨著一種闊大而又悲涼的空間意識和審美感。比如在王若虛的春江花月夜當中,就突破了現(xiàn)實的描繪。讓詩人在一個超然的時空里對宇宙進行了探索。從某種意義上說,月意象又象征著一種超拔脫俗的人生志趣。在這里,月已經(jīng)不僅是一種自然界客觀存在的物象,而代表一種飄逸的風(fēng)范更是成為古代文人逃避現(xiàn)實苦難、笑傲山林的人格化身,展現(xiàn)的是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zhì)。
國外文學(xué)作品中月意象出現(xiàn)的頻率也極高,且有更多的人間氣息。如莎士比亞在詩劇《羅密歐與朱麗葉》中,月亮被賦予了人的性情,他將朱麗葉比作初升的太陽,用“嫉妒的月亮”來反襯朱麗葉之美:“慘白的月亮都焦慮得病了,她氣你原是她的侍女,為什么比她還美?!?/p>
雪萊還將明月和美麗的女郎聯(lián)系在一起:“天上燦爛的游女……就只一個(像你這般)美的姑娘?!贝送?,雪萊還將月亮描繪成一個形容憔悴、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形象,如在《宇宙的漂泊者們》中,他把將星、月、風(fēng)都視為漂泊流浪者。在《致月亮》中還向月亮提問:“你為什么這般蒼白,莫非倦于攀登蒼穹,凝望大地?形單影只,成年漂泊,而周遭的星星又和你身世迥異?莫非倦于盈虧,像一只抑郁的眸子,什么也不配消受你堅貞的凝視?!?strong>詩人筆下所描寫的月亮就非常的不合世俗,同流合污,但是又和現(xiàn)實不能區(qū)分。
濟慈的 The Eve of St. Agnes 一詩,也多次將月亮用于營造氛圍,詩中的 languid, pallid,fade 等詞更加渲染出凄清、高冷之意。在 Daisy's Song 一詩中,月亮泛著熒光,非常的孤傲冷艷。而在 To Lord Byron 中,濟慈還將拜倫將人生的能量比喻成月亮,認為月亮是可以突破烏云的。
西方文學(xué)中還有很多作品用月亮來歌頌美好的愛情,多把月作為表現(xiàn)男女美好戀情詩意的背景加以渲染描繪,這與希臘神話中月亮女神與美少年恩底彌翁的愛情故事有著很大的關(guān)系。如濟慈的部分詩歌用月亮來形容女子的容貌,用月神來襯托女性心靈和外形的美好。美國詩人朗費羅《恩底彌翁》一詩贊美月亮女神的愛情故事,贊頌美麗、自由的愛情。拜倫的《堂璜》在寫堂璜和海蒂的戀情時,便用月作為男女主人公戀情的背景之一。
值得注意的是,法國波特萊爾還將月視為一個獨立的個體。他在《月之愁》中寫道:“今晚,月亮做夢有更多的懶意,象美女躺在許多墊子的上面,一只手漫不經(jīng)心地、輕柔地撫弄身體的輪廓,在入睡之前……有時,她閑適無力,就向著地球,讓一串串眼淚悄悄地流呀流,一位虔誠的詩人,睡眠的仇敵,把這蒼白的淚水捧在手掌上,好像乳白石的碎片虹光閃亮,放進他那太陽看不見的心里?!?/p>
日本文學(xué)作品中也有大量關(guān)于月意象的描寫。與中國古代將月視為永恒相反,日本則更加傾向于把月亮視為親密的伴侶。如被譽為“月亮詩人”的明惠上人的《冬月相伴隨》中寫道:“山頭月落我隨前,夜夜愿陪爾共眠……心境無翳光燦燦,明月疑我是蟾光?!敝Z貝爾文學(xué)獎獲得者川端康成引用了這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