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與李家共居于同州,李家居城西北,面朝濼水。楊家居城西南,面臨大路。兩家南北相望,僅隔二里路,也就是1000米的距離,平時過從甚密。后來楊堅與李昞成年,那時應稱普六茹堅和大野昞,各取獨孤信的一個女兒為妻,兩家進一步聯(lián)為姻親。獨孤信為北周八柱國之一,受封河內(nèi)公。其家族在北周除皇家宇文氏而外,為最大家族。貴戚之盛,普天之下,莫與為比。獨孤氏親姐妹,為北周明帝皇后,大隋文帝皇后,大唐高祖之母。鮮卑有獨孤一家,與三朝皇室陰陽和合而傳遞皇脈,與宇文、楊氏、李氏共成家道而化行天下,自家刑國,配天作合,裁撤萬物,其功也大矣!
獨孤氏嫁給楊堅時?,姐姐正為周明帝皇后,楊堅因為與當朝皇帝連襟,權(quán)力增長獲益極大;及獨孤氏與楊堅的女兒成了周宣帝的皇后時,這親上加親又使楊堅成了當朝國丈,皇親貴戚,又掌兵權(quán),向取周自代又前進了一步;等到周宣帝駕崩,楊堅代理小皇帝——他的小外孫兒執(zhí)政時,楊堅離皇帝的寶座僅一步之遙了。獨孤氏遍詢當朝實力派鮮卑貴族的意見后,派人對楊堅說:“大事已然,騎獸之勢,必不得下,勉之!”有鮮卑實力派家族的支持,楊堅代北周自立得以成功。
再說唐太宗李世民與鮮卑的血統(tǒng),其祖父李昞與鮮卑獨孤氏?結(jié)合而生唐高祖李淵,李淵的血統(tǒng)應是漢族與鮮卑族各二分之一。這個漢族與鮮卑族混血的李淵,當時還稱大野淵,他的婚姻也是一段傳奇故事。李淵的妻子竇氏,出身于鮮卑貴族,其母為北周文帝第五女,北周武帝宇文邕的姐姐襄陽長公主,竇氏從小為周武帝撫養(yǎng),深受寵愛。幼年時,曾向周武帝進諫,武帝欣然采納,名聲傳播朝廷內(nèi)外。此女長成,到了婚嫁之齡,其父感覺奇貨可居,便在門屏上畫了兩只孔雀。凡來求婚者,給兩支箭,從門屏背后射中孔雀眼睛的,才允許配婚。前來求婚者絡繹不絕,但射中孔雀眼睛的卻一個沒有。因為從門前射孔雀眼,純?yōu)榧夹g(shù)和武藝,從門屏背后射孔雀眼,除了技術(shù)和武藝以外,恐怕還需要點運氣,或者叫天意。這個漢族與鮮卑族混血的李淵,搭弓射箭,兩箭射中孔雀兩眼,終于娶到了奇貨可居的竇氏,并于公元598年,生下了開創(chuàng)貞觀之治被尊為“天可汗”的唐太宗李世民。如果按血統(tǒng)論,李世民的鮮卑血統(tǒng)已是四分之三了,其漢族血統(tǒng)僅居四分之一而已!
正是這個有四分之三鮮卑血統(tǒng)的大唐皇帝李世民,成為當時世界上最富于生機的政治家、軍事家,把大唐帝國建設(shè)成當時世界上遙遙領(lǐng)先的?繁榮富強之邦??v觀世界中古前期和中期歷史,很少有人能像李世民那樣,在巨大的歷史舞臺上,在政治、經(jīng)濟、軍事、法律、文化、民族事務和對外關(guān)系等廣闊領(lǐng)域,樹立起惶惶大唐氣象的不朽豐碑。
這時,我的腦海里響起那首傳唱久遠的鮮卑民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痹谔焖岂窂]的籠蓋下,偉大的鮮卑民族,在奔流向前的歷史中分分合合,不斷地吸收中原封建文化的進步因素,在高亢悠遠的歌聲里,擺脫了原始愚昧的生產(chǎn)生活方式,促進了內(nèi)部社會的進步。在大鮮卑山(今大興安嶺)發(fā)祥,在呼倫貝爾草原幽靜的歷史后院準備充分后,在整個民族血脈噴張之時,西進南下、逐鹿中原,建立起慕容氏、拓跋氏、宇文氏等多個帝國。在馮太后、孝文帝漢化改革之后,經(jīng)過北魏、東魏、西魏、北齊、北周的迅速融入與反復磨合,在血脈收縮期血流速度異常加快之時,整個民族帶著它們的故土,融化到中華民族的血統(tǒng)之中。
這上承先秦兩漢之遺風,下開隋唐兩宋之新聲的鮮卑大河,至此正式匯入了華夏之海。如果借用李白的詩句,稍加改動的話就是:“君不見,鮮卑大河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還”,從而形成了真正的永遠。在中國歷史中,這個偉大的民族,在實際傳承中,也存在另一種意義的永遠:當年被慕容氏擊敗的宇文鮮卑的一支——迭剌部,又逃回西拉木倫河與老哈河的故鄉(xiāng),在南北朝時期發(fā)展成一個在后世頗具影響力的部族——契丹。契丹族在唐、五代時期興起、強盛,十世紀初,建立了存在200余年的大遼王朝。大遼王朝對同期存在的大宋王朝、西夏王朝,基本上都處于強勢地位。
十二世紀,發(fā)祥于白山黑水的女真族推翻了大遼王朝后,契丹人分裂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是在長城一帶和燕云十六州的南部契丹人多數(shù)歸降金國,少數(shù)西逃或北逃。歸降金國的契丹人逐漸和漢族融合為華北漢族;第二部分是駐守在今內(nèi)蒙西部的契丹人和西逃的契丹人,他們在耶律大石的帶領(lǐng)下,遠避到今新疆西部,征服當?shù)夭柯?,建立西遼王朝。后來這部分契丹人被同化為中亞地區(qū)各族成員;第三部分是住在遼河流域及其以北的契丹人,和北逃的契丹人,在本族英雄?的帶領(lǐng)下,向額爾古納河、黑龍江地方轉(zhuǎn)移。當時,大金國的軍隊,正全力向長城以南的地區(qū)推進,無暇顧及躲進深山老林的北部契丹。
這部分契丹人輾轉(zhuǎn)于金、元、明、清、中華民國至中華人民共和國。由于女真人(金)、蒙古人(元)、漢人(明)、滿族人(清)的興起于衰落,各民族的往來遷徙、戰(zhàn)爭、生活甚至自然災害,都決定各部落的分分合合。在分分合合、往來遷徙,口口相傳、沒有文字的傳承中,他們的名字被不斷改變。漸漸地,由于年代久遠,早期歷史和族源問題,到了誰也說不清楚的程度。17世紀中葉,他們居住在外興安嶺以南,精奇里江流域河谷,與東起牛滿江西至石勒喀河的黑龍江北岸河谷地帶。因沙俄入侵和清政府統(tǒng)治的調(diào)整,南遷到嫩江流域,于是,大興安嶺和嫩江流域就成了這部分人的故鄉(xiāng)。在1953年被確定為達斡爾族后,從乾隆年代就開始的,關(guān)于這個民族源于古代北方哪個民族的探討,就從來沒有停止過。1999年,中國醫(yī)學科學院、中國社會科學院等單位,組成的“分子考古學”國家課題組,利用當今最新的尖端科學——DNA高科技手段,確定達斡爾是契丹后裔的檢測結(jié)論。從此鮮卑、契丹、達斡爾有了明確的傳承路線。
今天的達斡爾人,他們一邊唱著口口相傳的敘說達斡爾族史事的歌謠,“邊壕古跡兮,吾汗所遺留;泰州原野兮,吾之養(yǎng)牧場”,一邊回頭越過契丹大遼的歷史高峰,向“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鮮卑盛世張望。然后,再從鮮卑經(jīng)驗、大遼經(jīng)驗中,總結(jié)出本民族昂首前行的思路。偉大的達斡爾族在回頭張望與昂首前行中,走向永遠!
前燕國王慕容皝的爺爺被晉武帝封為單于。慕容單于的庶長子叫慕容吐谷渾,嫡子?叫慕容廆。慕容廆于晉武帝司馬炎建康五年繼承單于之位。后因哥倆的馬群在草場上爭斗產(chǎn)生矛盾,使未能繼承單于之位的庶長子慕容吐谷渾,負氣率自己的1700戶部眾,開始了向西遷徙長達30年的旅行。在今天青海省布哈河附近的伏俟城(王者之城)建都立國。作為一個民族和國家的奠基者,他贏得了后人的無限敬仰。他的孫子葉延執(zhí)政時,用爺爺?shù)拿肿隽送踝宓男帐喜⒘閲枴拇诉@個鮮卑單于庶長子的名字,以351年的立國時間,開創(chuàng)了少數(shù)民族最長的立國記錄。更為美妙的是,這位鮮卑男兒的名字,頻頻出現(xiàn)在曼妙的唐詩之中。
五胡十六國之亂到南北朝期間,吐谷渾人長期逍遙在偏僻到無人問津的國土,經(jīng)隋朝的短暫遷徙,和與唐朝初年的短暫蜜月期,到唐太宗時被唐朝大將李靖所攻滅。邊塞詩人王昌齡豪情滿懷地吟詠道:“?大漠風塵日色昏,紅旗半卷出轅門。前軍夜戰(zhàn)洮河北,已報生擒吐谷渾。”吐谷渾被征服后,唐朝封生長于中原的吐谷渾人伏順為可汗,將其轄地劃入了大唐版圖,使其成為唐朝與吐蕃之間的緩沖地帶。后來因受不了吐蕃的蠶食鯨吞,被迫遷往靈州、朔方,與羌族、藏族、漢族雜居,繁衍出一個新的民族——土族。今天的土族居住在湟水以北、黃河兩岸及其毗連地區(qū)。他們的山歌(也稱野曲兒)優(yōu)美的曲調(diào)、深沉的旋律,以及前短后長或前松后緊的節(jié)奏,與達斡爾族的民歌相同,這一躍千年的天南海北、你東我西,這相差萬里的時空距離的兩個民族之間,在口口相傳的歌聲中,能夠產(chǎn)生曲調(diào)、旋律、節(jié)奏上的契合,也只能從永遠的鮮卑的血脈里尋找答案了!血脈親情以及由DNA編組進行的排列組合,對民族成員的永遠遺傳,證明著永遠的鮮卑的永遠存在,
在拓跋鮮卑西進南下、逐鹿中原之后,留居在嫩江、松花江流域的鮮卑人,經(jīng)過十幾個世紀的分流、析出、發(fā)展、融合,形成了今天的錫伯族,他們是今天仍然叫鮮卑(錫伯為鮮卑讀音一轉(zhuǎn))的民族。那首古老的錫伯族民歌——《守獵曲》,描述了鮮卑人豪邁的生活:“雪花如蝶飛,馳騁共撤圍。踏遍千重山,獵夫凱歌回。”?世世代代,鮮卑人用嫻熟的箭法(李淵他爸射中“孔雀”雙眼的箭法一定是鮮卑箭法的遺傳——一笑),或拉弓射箭、或單臂投槍、或成群圍堵、或陷阱埋伏,捕獲了大量的獵物。錫伯人打圍(又稱撤圍)有個古老的習俗,不論獵取的野味多少,不論族中人老少大小,甚至正趕上的過路人也都見者有份,平均分配。因此,這個民族的生活貧富差別很小,大家團結(jié)協(xié)作。
18世紀中葉,清政府從盛京(今沈陽)等地征調(diào)錫伯族官兵1018人,連同他們的家屬,西遷新疆伊犁地區(qū)屯墾戍邊,這一年農(nóng)歷四月十八,西遷和留居的錫伯族民眾共聚一堂,祭奠祖先,聚餐話別。隨后,西遷官兵和家屬忍痛離開了魂牽夢繞的故土,含淚告別了也許終生也不能再見的親朋,悲壯地告祭了沈陽太平寺家廟,踏上了西去的漫漫征程。從此,每年的農(nóng)歷四月十八,為錫伯族的西遷節(jié)。
今天的錫伯族,其分布在各少數(shù)民族中極其罕見,一部分居住在新疆伊犁地區(qū),一部分居住在白山黑水之間,兩大聚集區(qū)的每一次交往,都不亞于一次萬里長征。清朝西遷的鮮卑和當年的祖先拓跋鮮卑西進南下,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祖先的鮮卑匯入了中華民族的大海,清朝西遷的鮮卑是奔騰而出的小溪,留居在東北的鮮卑形成白山黑水之間的湖泊。鮮卑的歷史告訴我們:匯入大海的波瀾壯闊是一種永遠;分流小溪的潺潺流淌也是一種永遠;而留居湖泊的幽靜深邃更是一種美麗的永遠!
永遠的鮮卑到底有多遠?若從西周的歧陽大會,楚與鮮卑替大會守護祭拜山川與神靈的火堆往上推,應推到人猿相揖別;若從達斡爾族、土族、錫伯族的現(xiàn)實存在往下看,應歸入未來而無限;若從融入華夏民族之海中尋找,在華夏子孫的血脈中,永遠流淌著鮮卑民族的熱血。中華民族的天空里,收留了鮮卑的云彩,云霞萬里的美麗中,閃耀著鮮卑的貢獻;華夏無垠的大海里,收納了鮮卑的大河,洶涌澎湃的激情中,翻騰著鮮卑的力量;抬頭仰望、低頭沉思,上下左右、時間空間,形成了一個鮮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