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點滴經(jīng)驗,實包含著普遍性規(guī)律在內「痢無止法」是一個普遍性規(guī)律,但并非所有的痢疾病人,都不能用止和補的方法?!副┝賹崱?,「久痢多虛」,也是基本的規(guī)律,但亦不能奉為一成不變的定律。
憶隨師診治一痢疾患者,纏綿病榻已三月余,形瘦骨立。夏秋患病,已值隆冬,痢仍不止,赤白夾雜,兀行無度,量少不爽,腹痛后重,納食則惡,胃氣索然,面色萎黃,精神極為疲弱,舌苔干而呆白,質淡紅,邊有碎腐。遍閱前方,皆為補澀止痢,亦有溫運脾胃者。當時認證:中氣已虛,邪毒內踞,鴇陰耗傷,脾陽已困。欲導其積,正氣益?zhèn)瑴刂袆t耗劫胃陰,滋陰則脾陽益困,治療上大有顧此失彼之慮。老師撓首尋思,毅然投以溫通并用,藥僅大黃、肉桂二昧,不用煎煮,而以泡浸,取其氣味,藥后下宿積膿血便甚暢,臭穢不堪,證情逐漸好轉而愈。
按此證乃由失治而來,使邪積留于大腸屈曲之間,因病致虛,非因虛為病,故雖見大贏但有大實。
不用攻補,而以溫通之法者,恐參、術礙脾之運,且阻大黃通下之功。肉桂性溫理氣,監(jiān)制大黃之苦寒,得脾陽之鼓舞,而助大黃推蕩之力,達到相輔相成的協(xié)同作用。當時還恐一瀉而脫,在床邊置以糯米稀粥一蠡,得瀉后即溫取飲下。法頗可取,考慮亦極周詳。后來我把該方改為粉劑,使用于小兒的遷延性菌痢以及急性菌痢中經(jīng)抗菌素治療效果不佳的病例,常獲得較為滿意的療效。
.(三)學習「刀口」上的經(jīng)驗,貴在「活」用所謂「刀口」上的經(jīng)驗,就是說在學術上具有獨特的見解,在臨床上經(jīng)得起重復,能解決「關鍵」性的問題。這種經(jīng)驗的寶貴之處,在于通過長期實踐而總結出來的。
昔年從上海徐小圃氏學習兒科。他以擅長使用溫熱藥而著名于時,常在小兒急性熱病的重危病例、特別是麻疹合并肺炎時運用溫藥。當時我很不理解:①麻疹為溫熱病,溫病怎能用溫藥治療?②小兒純陽之體,為什么不禁忌溫藥?③溫藥與寒涼藥同時并用時,其作用和意義何在?我真正弄通這些問題,化了好幾年的過程。第一,徐老所治的急性熱病中的麻疹肺炎,基本上屬于麻疹中的壞證和變證,臨床具有面色灰滯,精神淡漠,脈細數(shù)無力之氣陽不足證。從現(xiàn)代醫(yī)學看,多數(shù)是肺炎并發(fā)心力衰竭、呼吸和循環(huán)障礙等虛證,故病不在邪盛,而在正虛。及時應用溫陽救逆法,以防其脫變。如待脫象畢露,則已晚矣。徐老之所以善用溫藥的經(jīng)驗,關鍵在于抓得早,抓得準。第二,關于小兒生理「體稟純陽」的問題,雖有不同的理解,但在病理上的「易虛易實」,「易寒易熱」是客觀存在的。因此,溫熱病中使用溫藥并非常法,而是治其變。第三,溫清并用,古已有之,雖非徐氏所創(chuàng),但徐老對溫清并用確有獨特之處。尤其對一些急性熱病中出現(xiàn)邪毒盛而正氣不支的重危病例,在溫陽救逆法中參與苦寒解毒之晶,確能起到良好的作用。過去,我們在收治「麻疹并發(fā)肺炎」時,對合并腺病毒感染或金黃色葡萄球菌感染的病例,通過中西醫(yī)兩法長期治療無效時,在正不勝邪的情況下,使用上述方法而獲效者,亦屢見不鮮。我們還對某些合并化膿性病灶的病例,在未見正氣衰敗時,重用生大黃通腑解毒,效果也是可喜的。轉自《名老中醫(yī)之路》(周鳳梧、張奇文、叢林編,山東科學技術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