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元英是個明白人,也是個有分寸的人。
他知道跟誰喝酒可以醉,跟誰喝酒可以談東論西,可以指天罵地,可以胡言亂語。
但有一次丁元英卻破了例——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喝醉了酒,不過還好,他把嘴閉得很嚴(yán),除了一首“自嘲”,沒有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
相信大家都猜出來了,那就是在歐陽雪給丁元英安排的酒桌上。
一切都是音響惹的禍,自從芮小丹在丁元英家感受了那套價值四十萬的音響效果以后,就像著了魔一樣,打算置辦一套一模一樣的音響。
于是芮小丹班也不好好上了,開著警車轉(zhuǎn)遍了古城的音響店,卻一直沒有找到滿意的。不僅她不滿意,公安局領(lǐng)導(dǎo)也不滿意——芮小丹身為一名警察,竟然公車私用,開著警車買音響,影響簡直太壞了。
于是局里給了芮小丹停職反省的處罰,結(jié)果芮小丹就高高興興,一心一意挑音響去了。這把公安局領(lǐng)導(dǎo)都搞蒙了,不清楚這個小丫頭腦袋里是怎么想的。
轉(zhuǎn)了一圈,芮小丹才知道丁元英那套音響最少要四十萬,根本不像他說的那樣只有幾萬塊錢。這讓芮小丹有了一種被當(dāng)猴耍的感覺,她也因此跟丁元英之間鬧了一點小小的不愉快。
為了化解這點不愉快,芮小丹請丁元英在“維納斯”酒店吃飯,同時請了幾個文化人作陪。
結(jié)果剛開局,丁元英就喝了一圈,而別人才只喝了一杯。丁元英是何其通透的人,一眼就看出來這頓飯是什么意思,這不是喝酒,是灌酒,而且灌的就是他。
那群文化人嫌干喝酒沒意思,要“附庸風(fēng)雅”——吟詩作對。打算讓丁元英這個商人丟臉丟到家。
結(jié)果一首《自嘲》把這些文化人的臉打得啪啪響,直接就退桌告辭了。
后來歐陽雪更是簡單、直接難為醉酒的丁元英——一會一個價錢,讓他結(jié)賬,這讓芮小丹都感覺有些過分了。
當(dāng)初看到這里的時候覺著這個歐陽雪欺人太甚,太討厭了。但看到后來,聽她敘述自己跟芮小丹的過往的時候,才覺著有這么一個姐妹兒真好。
歐陽雪和芮小丹一樣,都是從小父母離異,沒有享受過幾天闔家團圓的日子。但她們又不一樣,芮小丹的父母把她當(dāng)作寶一樣呵護。而歐陽雪的父母卻把她當(dāng)做累贅一樣推來推去。
所以歐陽雪從小就是一個存在感弱,幸福感低的人。后來,在十二歲的時候,她離家輟學(xué),獨闖天下。
按照年齡算,那時候歐陽雪應(yīng)該讀初一,本應(yīng)在父母懷里撒嬌賣萌的年紀(jì),而她卻早早輟學(xué)走上社會打拼。
正因為如此,歐陽雪很難找到工作,一是沒知識、沒經(jīng)驗;二是誰要是雇了她,有雇傭童工之嫌,難免會引火燒身。
為了得到一份工作,十二歲的歐陽雪給人下跪磕頭,腦門都磕出血了,才喚起飯館老板娘的同情心,答應(yīng)給她一個擇菜掃地的活兒。
對于當(dāng)時的歐陽雪來說,什么尊嚴(yán),面子都是遙不可及,虛無縹緲的東西。以她的處境能自己養(yǎng)活自己就不錯了,哪還敢奢談那些東西。
后來歐陽雪擺餛飩攤、開小吃店,一步步擴大規(guī)模。
雖然一句話就把她當(dāng)初的經(jīng)歷概括了,但其中的苦楚可想而知,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這很不容易。
歐陽雪那么努力掙錢,攢錢,就一個目的:讓自己站在人堆兒里也能有個模樣。
后來開酒店缺錢,歐陽雪實在沒辦法才找到了當(dāng)時還在上大學(xué)的芮小丹,打算用她媽媽的別墅做抵押,貸款開酒店。
歐陽雪給芮小丹描繪開酒店賺錢多么多么多,生活多么多么好,說得天花亂墜。其實她自己心里也沒底,所以要拉著芮小丹一起入伙,就怕自己做賠了,還不起那么多錢。
結(jié)果芮小丹還真答應(yīng)了,本以為是芮小丹單純無知,被歐陽雪這個老江湖給騙了。沒想到歐陽雪卻說“小丹心里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捅破這層紙,一直給我留著面子?!?/p>
歐陽雪一直把這件事記在心里,不僅僅是因為芮小丹在關(guān)鍵時刻幫了她,更重要的是芮小丹尊重她。這讓歐陽雪感到自己也可以有面子,她那么努力拼搏,掙錢,就是想要拾回這個自己之前沒資格想的東西。
而芮小丹用實際行動讓歐陽雪感到了自己面子的存在。
這就好理解為什么在酒桌上歐陽雪如此為難丁元英了,她要給自己的好姐妹兒出氣,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形式讓芮小丹難堪。
因為她尊重她,她必護著她。
這說明真正的朋友,不一定要一起喝多少酒,一起打多少架,一起闖多少禍。只要你真心尊重他,把他當(dāng)成平等的人看待,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