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不好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因?yàn)樘鞖獾挠绊懨刻於己軣狒[的大街，剛過十點(diǎn)，就很清靜，沒什么人了。 送走了最后一位顧客，朝霞和老公準(zhǔn)備收拾打烊的時候，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走了進(jìn)來。六歲和十歲左右的兩個男孩子，一身濕漉漉的舊衣服，臉上都是泥土。女人穿的更邋遢，頭發(fā)干枯打綹的散落在臉的兩邊，身上穿著破爛的衣服，身后拎著一個破舊的麻袋。
“我們要打烊了……！”朝霞皺著眉上前想要趕他們走。
“呃……面……一碗……可以嗎？”那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怯生生地問。小一點(diǎn)的孩子躲到了女人的身后，正用一雙大眼睛期待的看著朝霞，朝霞有些不忍。
“行啊，這邊坐吧！”朝霞說著，領(lǐng)他們母子三人坐到靠近路邊的桌子上，一邊向柜臺里面喊著，“打鹵面一碗！”
聽到喊聲的老公，抬頭瞥了他們?nèi)艘谎?，懶懶地?yīng)聲答道：“好咧！打鹵面一碗——”
案板上早就準(zhǔn)備好的，堆成一座座小山似的面條，一堆是一人份。朝霞的老公抓了一堆面，繼而又加了半堆，一起放進(jìn)鍋里。朝霞立刻領(lǐng)悟到，好心的老公又在給可憐的客人加量。
熱騰騰香噴噴的打鹵面放到桌上，卻誰也不肯先吃，弟弟忍不住誘惑剛要伸手，被哥哥用力地拍開了手，哥哥端起面放在媽媽面前，媽媽神色不動依舊呆呆地望著前面，看上去女人的精神仿佛不正常。哥哥挑起了面條喂給了媽媽，媽媽不張嘴他就輕輕地哄著，很快半碗面被媽媽吃了下去，弟弟有些急了，他輕輕地拽住哥哥的衣角，眼睛直直地盯著那碗面，哥哥看了看媽媽又看了看弟弟，又喂了媽媽幾口，才把碗放在了弟弟面前，弟弟一陣?yán)峭袒⒀?，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眼睛愧疚地看著哥哥，原來碗里除了一點(diǎn)湯什么也不剩了。哥哥吧嗒吧嗒嘴說：“你吃吧！哥不餓。”男孩聽見哥哥的話，連最后一點(diǎn)湯都喝盡了，最后還余味未盡地拍了拍肚子說“真好吃?。?#8221;朝霞站在前臺等著他們結(jié)賬，男孩走了過來，他把一袋子瓶子放在朝霞面前：“阿姨！我們沒有錢能不能用瓶子頂替，朝霞有些生氣剛想罵他們幾句，這時候她聽見了哥哥肚子的咕嚕聲……。朝霞的老公走出來拽著她的胳膊說：“算了，誰還沒有個難處。”
男孩領(lǐng)著媽媽和弟弟走的時候，不住的和朝霞夫婦說著：“謝謝！叔叔阿姨，謝謝！” 過了不久，朝霞夫婦就把面店兌了出去，因?yàn)橐患掖箫埖昕粗辛怂麄兊氖炙?，高薪聘請他們?nèi)ワ埖晟习?，夫妻二人非常高興。在飯店上班他們晚上不用貪黑，突然晚上不熬夜了夫婦倆還有些不適應(yīng)，于是，朝霞夫婦常常會手牽手去逛夜市。一天二人正在閑逛的時候，只見他們以前開面店的位置圍著很多人，在人群里傳出了打罵的聲音。朝霞夫婦擠進(jìn)去一看，面店的老板正在毆打著曾經(jīng)去過他們面店吃面的那三個母子，邊打邊在嘴里叫嚷著：“我叫你吃面不給錢，我打死你這個小兔崽子……”
男孩緊緊地護(hù)著媽媽和弟弟，嘴角已經(jīng)留出了血，那個女人還是呆呆地看著遠(yuǎn)方，小一點(diǎn)的男孩嚇得哇哇大哭，路上已經(jīng)有很多人不忍心了，勸著面店老板說：“多大點(diǎn)事呀！別弄出人命了，你看他們也挺可憐的，算了吧！”朝霞的老公擠進(jìn)人群，拿出了錢和老板說：“多少錢我出了，再給我來三碗面。”老板看有人給錢便停止了打罵，朝霞夫婦扶起了她們母子三人，并把新要的三碗面放在他們手里，男孩一邊喂媽媽吃一邊說：“謝謝！叔叔阿姨，謝謝！” 十幾年過去了，這件事在朝霞夫婦心里早就淡忘了，偶爾他們還是會去那條街去逛逛，那條街的小吃早就不見了，現(xiàn)在是有名的步行街，散步的好地方。
一天他們走在步行街上，一位西裝筆挺、手臂上搭著大衣的年輕人走了過來。他在朝霞夫婦面前站住，年輕人激動的說：“叔叔阿姨終于找到你們了。”朝霞夫婦很奇怪地看著這個并不認(rèn)識年輕人，那個年輕人笑著說：“叔叔阿姨對我們母子三人有贈面之恩。”
聽到這些話朝霞夫婦努力的去搜索著記憶，這時候朝霞的腦海靈光一閃。想起了那個雨夜來吃面的母子三人，但是和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形象重疊的時候，她不清楚他是哥哥還是弟弟。
朝霞目光打量著年輕人。“啊，長這么大了，……你是那兩個孩子中的哥哥還是弟弟……”
年輕人的眼神黯淡了他說：“我是弟弟，我哥哥他去世了……。”
面對著驚訝不已的朝霞夫婦，年輕人緩緩的說：“我們本來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可是我6歲的時候，我父親出車禍去世了，媽媽經(jīng)不起打擊精神變得失常。我們母子靠撿瓶子為生，唯一肯幫助我們的人就是素不相識的你們。那次挨打以后，我哥哥發(fā)誓說不在叫我們吃苦，他要出去找工作養(yǎng)活我們。那時候哥哥才11歲，沒有人肯請他干活呀！就在哥哥非常絕望的時候。一位鄰居叔叔給哥哥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去一家煤礦場當(dāng)?shù)V工。哥哥非常高興回來告訴我找到了工作，那時候我們還小，不知道這個工作的危險。就在哥哥剛剛上班不久，這個煤礦礦井發(fā)生了倒塌事故。哥哥被困在礦井里，挖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我哭著抓住哥哥的手，哥哥和我說：“弟照顧好媽媽……要堅(jiān)持上學(xué)……”剛說了一句他就不住的吐血，哥哥的氣息越來越弱，我被當(dāng)時的情景嚇壞了，緊緊的抱住哥哥大哭著。哥哥在我懷里吧嗒吧嗒嘴喃喃的說：“如果能吃上那位叔叔做的一整碗面該有……。話還沒有說完哥哥就不動了，我死命的搖晃著哥哥，可是他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淚流滿面的年輕人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沙?。?#8220;哥哥死了以后，礦場給了我們家一筆撫恤金，使我和媽媽的日子繼續(xù)維持著。后來我邊打工邊上學(xué)。如今我通過了國家醫(yī)學(xué)院的考試，現(xiàn)在北京的大學(xué)醫(yī)院當(dāng)實(shí)習(xí)醫(yī)生。明年四月，我將到北京的綜合醫(yī)院工作。每年我哥哥忌日的時候我都會回到這里來，希望能找到你們夫婦，希望叔叔能為我哥哥煮一碗面……” 朝霞夫婦一聽一邊流淚，朝霞激動的說：“孩子走和我家去，我們給你哥哥煮面，然后一起去看看他……”
年輕人緊緊的拉著朝霞夫婦的手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