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越劇穆桂英掛帥劇照，圖片來自網絡，如有侵權請聯系刪除
越劇伴娘到耄耋
作者|張垣
母親是個“大字勿識馬馬凳，小字勿識雞腳爪”的睜眼瞎，可是，她老人家對以柔美唱腔取勝的越劇，卻百看不厭，號稱老越迷。
雖然母親在人生舞臺上已經謝幕11年了，但是，每當我聆聽收音機里播放的越劇《梁山伯與祝英臺》《碧玉簪》等經典戲的精彩唱段時，就覺得白發(fā)蒼蒼的母親顫巍巍地向我走來，娓娓動聽地講述著她曾經講過多次的與越劇親密接觸的故事。這也是她老人家96高壽修煉出的一本養(yǎng)生真經，當年市電臺還在戲曲節(jié)目中播出哩！
注：越劇梁山伯與祝英臺劇照，圖片來自網絡，如有侵權請聯系刪除
聽，這是我母親陸圣芬講述著一個動人的故事：
我是個蘇北鄉(xiāng)村的老太太，斗大的字也不認識一個。我是在宣統(tǒng)皇帝被趕下臺的第二年來到這個世上的，是家族史上第一個活過90歲的人，今年96歲啦！左鄰右舍都稱我老壽星，還向我討教長壽之道。我常對他們說，要想長壽，不能光吃好白相（玩）好，還得聽聽紹興戲（ 越?。?！
我是在苦水里泡大的苦丫頭，為了糊口，十六七歲辰光，就跟著阿嫂到上海的紗廠去當包身工。那時候，我們一天忙到晚，吃盡了苦，受盡了累，最大的享受是從嘴邊摳下幾個小銅鈿到小戲館聽紹興戲（越?。?/span>
注：越劇紅樓夢劇照，圖片來自網絡，如有侵權請聯系刪除
聽老戲迷們議論，那臺上的唱戲人是清一色的男子漢，這個戲班叫男班，戲文里常常唱的是“落難公子離家園，小姐贈銀后花園，金榜題名中狀元，奉旨完姻大團圓”，一會兒咿咿呀呀地唱，悲悲切切地哭，一會兒熱熱鬧鬧地聊，嘻嘻哈哈地笑。男人演女人也能打動人心，算是讓我們蘇北鄉(xiāng)小丫頭開了眼界。
然而好景不長，由于戰(zhàn)亂，我避難回到蘇北鄉(xiāng)下，后來出嫁成家，養(yǎng)兒育女，從此再也看勿到紹興戲了，因為紹興戲從來勿到長江北演出。
盼呀盼，等呀等，再看到紹興戲就到了解放初期，紹興戲班越過長江，到我們蘇北鄉(xiāng)村跑碼頭，而且名字改為越劇了。我拖兒帶女去看，又開了眼界。
有個叫“姊妹班”的草臺班，與我當年在上?？吹摹敖B興戲”雖然唱的調子差不多，但唱戲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女子了，人家說是女子越劇。
注：越劇李三娘劇照，圖片來自網絡，如有侵權請聯系刪除
記得那天看的是苦戲《李三娘》，演三娘的當然是女子，演大男人劉知遠的也是女子，演得像模像樣，轟動了小鎮(zhèn)，引得老太太、小媳婦、大姑娘等觀眾哭濕了手絹，我也陪著受苦受難的李三娘淌眼淚。
后來這些從江南北上的越劇戲班都在蘇北常駐了，我們這兒每個縣都有了越劇團，這些劇團常常跑鄉(xiāng)下，送戲給我俚農民看，越劇在這里成了男女老少喜歡的劇種。
越劇不僅來到了我俚蘇北鄉(xiāng)村，而且飛進了銀幕，使鄉(xiāng)下人也看到了大上海名角的戲，那真是夢里也難想到的好事呀。
記得1953年冬天，越劇《梁山伯與祝英臺》的彩色電影，在露天廣場上映了，是赫赫有名的袁雪芬、范瑞娟唱的呢！雖然是寒冬臘月，北風呼嘯，但鄉(xiāng)親們像趕集一樣，扶老攜幼去看稀奇，當然我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第一次看到這樣完美的越劇，我心里蠻高興，還學會了“梁山伯與祝英臺，前世姻緣配攏來”兩句唱，心情交關開心。即使下田勞動，也念念有詞地哼這兩句唱詞，干活也不感到吃力，當然對養(yǎng)生有幫助。我平常節(jié)衣縮食舍不得亂用一分錢，可是聽到越劇戲班下鄉(xiāng)來，我就格外慷慨，帶子女一起看越劇，他們都像我一樣，也是地地道道的越迷，我們常常談天說地話越劇，梁山伯與祝英臺、李秀英與王玉林、賈寶玉與林黛玉，常常走進我家，好熱鬧，好有趣，家庭氣氛特別和諧?。?/span>
越劇的戲文生動，曲調動聽，這成了我一生一世的愛好。進入老年，兒子要接我到鎮(zhèn)上的套間樓里去住，我原以為離開老屋就像關在籠子里的鳥兒一樣了，有點“烏絞”（拎勿清）不想去，但兒子一定要我去，還說買了很多越劇碟片給我看。
這一招可真靈，我住進樓，兒子陪我看越劇，當年看過的《梁祝》《紅樓夢》《碧玉簪》《柳毅傳書》《追魚》等越劇電影，現在又能從碟片上回到我老太婆的身邊啦，仿佛又把我?guī)У搅艘酝臍q月，我看得開心，笑得舒心，有時候還能跟著碟片哼兩句哩。
作者簡介：張垣，江蘇省海門天補中學語文高級教師，海門市8，9，10屆政協(xié)委員，1985年創(chuàng)辦補天戲曲社，35年如一日主編社刊《補天戲苑》，該報被評為全國中學生文學社團優(yōu)秀報刊，已出千期，同時推出《戲苑女媧樂補天》《戲海拾貝勤補天》《美善天地》等五冊戲曲校本讀物，被中國戲劇家協(xié)會接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