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節(jié)選自《園丁與木匠》
著:艾莉森·高普尼克 | 譯:劉家杰&趙昱鯤 | 編:叮當在狄更斯的小說《遠大前程》中,有一個既滑稽又讓人感到可怕的片段:瘋狂的郝薇香小姐坐在她那凄涼的豪宅里,命令可憐的孤兒主人公皮普去玩耍。“我煩透了,”郝薇香小姐說,“我想消遣一下。我已經(jīng)和男男女女們玩夠了,想找個孩子來玩。來玩吧。”我想哪怕是最愛爭辯的讀者都會承認,她要一個不幸的男孩在如此境況下玩耍,這世上恐怕沒有比這更難的事了。“得了,得了,”她右手的手指不耐煩地揮舞著,“現(xiàn)在來玩吧,玩吧,玩吧!”郝薇香小姐可能是一個極端的例子, 但狄更斯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喜劇反映了一些關(guān)于玩耍的深刻謎題。孩子天生喜歡玩耍。童年和玩耍天然地聯(lián)系在一起。大多數(shù)家長和老師都有一種模糊的感覺,認為玩耍是件好事。我們甚至可能認為,鼓勵孩子玩耍是一種很好的教養(yǎng)技巧。但如果你仔細想想就會發(fā)現(xiàn),把玩耍作為養(yǎng)育的目標,這其中是存在悖論的。畢竟,根據(jù)定義,玩耍就是當你不想做任何事的時候才會做的事情。這是一種沒有目標的活動。如果玩耍的形式是由一個成年人想達成的目標來決定的,那么它還能算作玩耍嗎?即使你不是郝薇香小姐,你能命令孩子去玩耍嗎?第一,玩耍不是工作。它看起來像是戰(zhàn)斗或狩獵、挖掘或清掃,但實際上它什么都沒有完成。小貓不會吃毛線,羽翼未豐的小鳥挖不出蟲子,摔跤的老鼠也不會傷害自己的兄弟,就像玩過家家時,孩子不會在冰箱里放更多的食物,或最終讓起居室變得更加整潔一樣,事實上還恰恰相反。玩耍不僅是沒有成效的行為,它還有其特點,使你能把它和真實的工作區(qū)別開來。當老鼠打鬧的時候,它們會用鼻子蹭對方的脖子,如果是真正的打架,它們就會咬對方的兩肋。當孩子假裝倒茶時,他們會做出幅度很大的夸張動作,通常是來回晃蕩,而不是真的倒茶。當然啦,小動物們假裝打獵,也不會真的把熏肉帶回家。第二,玩耍是有趣的。9個月大的嬰兒在玩躲貓貓時會咯咯直笑。即使是在動物之間,玩耍也會帶來歡樂、愉悅和笑聲。例如,老鼠在玩耍時就會笑,它們打鬧的時候會發(fā)出一種特殊的超聲波,由于頻率太高,所以人類聽不到。第三,蒙郝薇香小姐恩準,但玩耍是自愿的。這是動物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做的事,而不是因為被教導去做或者做了會得到獎勵。事實上,幼小的老鼠會為了玩耍而工作,它們會學習按動個能讓它們玩耍的木棒。如果玩耍的機會被剝奪,它們玩耍的欲望就會不斷累積,一旦得到機會,就會立即玩耍起來。孩子也是如此,想想那些被“釋放”到課間休息時間的孩子們吧。第四,玩耍與其他基本的欲望,比如對食物、水或溫暖的需求并不相同。只有當其他基本需求都得到滿足時,動物才會開始玩耍。當動物感到饑餓或壓力特別大時,玩耍行為就會減少?;\統(tǒng)來講,玩耍就像童年一樣,是建立在環(huán)境的安全性與內(nèi)心的安全感基礎之上的。第五,玩耍有一種特殊的結(jié)構(gòu),一種重復和變化的模式。老鼠們在玩耍時會嘗試不同的進攻和防守模式;當一個6個月大的孩子在玩撥浪鼓時,他會試著搖出更大或更柔和的聲音,并或多或少地用它敲打桌子;章魚會把瓶子摁進水中又看它浮上來;海豚會先把呼啦圈放在鼻子上,然后又挪到鰭上。玩耍的這種主題和變化模式與我們在圈養(yǎng)動物和充滿壓力的動物身上看到的,有時甚至是在人類身上看到的那種重復的踱步和輕搖是相反的。如果玩耍在生物學上無處不在,那么它對動物的生活和大腦有什么作用呢?在人類兒童中,早期的打鬧游戲與長大后更好的社交能力有關(guān)。這種相關(guān)性也可能指向很多東西。也許正是因為擁有社交能力才讓這些孩子有更多的機會與其他孩子玩耍。科學家的實驗顯示:幼時玩耍過的老鼠與不曾玩耍過的老鼠有所不同,它們大腦的有些區(qū)域變得更加復雜,有些則變得更加精簡。這兩種變化對成年人的社交能力都有不同的貢獻。幼時玩耍過的老鼠也會在前額葉皮層負責社交的部位產(chǎn)生某些化學物質(zhì),尤其是膽堿類的神經(jīng)遞質(zhì)。神經(jīng)科學家說, 這些化學物質(zhì)使它們的大腦更具可塑性。從神經(jīng)科學的角度來說,一個更具可塑性的年輕大腦在經(jīng)歷一次特殊的事件后很快會產(chǎn)生許多新的神經(jīng)連接,而一個更老的大腦則更有可能保持不變,幼時的玩耍經(jīng)驗不僅會促使大腦產(chǎn)生這些化學物質(zhì),還會使大腦對這些化學物質(zhì)更加敏感,從而有助于保持大腦的可塑性。幼時玩耍過的老鼠成年以后,這種大腦的可塑性仍然具備,這可能并不能幫助老鼠做任何具體的事情,但卻可以幫助它們學會以更靈活、更多樣的方式做很多事情。動物的孩子和人類的孩子都會玩玩具。當你給一個嬰兒新玩具時,他會用嘴碰碰它,用手搖動它,把它丟在地上,再翻過來。烏鴉、公雞和渡鴉都是非常聰明的動物。新喀里多尼亞烏鴉跟猴子和狼一樣, 會使用工具。它們還可以使用種工具來制造另一種工具,并能將工具設計中的新發(fā)明傳承給下一代,這是動物中罕見的能力。并非巧合的是,這些動物也有很長的童年期。新喀里多尼亞烏鴉的雛鳥階段有兩年之久,這在一只鳥的生命周期里,真的是一段很長的時間。那么長時間的童年,它們是怎么度過的呢?就像人類的孩子一樣, 它們常常玩耍。但它們不玩樂高積木和布娃娃,而是玩小木棍和棕桐葉。這些幼鳥的行為看起來毫無意義,它們也確實沒產(chǎn)生什么實際效果。但是幼鳥能有機會玩弄葉子和樹枝,嘗試各種各樣的可能性,成功的和失敗的,聰明的和愚蠢的。這使它們能夠發(fā)展出在成年后非常引人注目的高智商行為,至少在使用棍棒方面如此。最近,麻省理工學院的勞拉·舒爾茨教授和她的學生們做了一些有趣的實驗,研究孩子是如何掌握那些環(huán)繞身邊的科技小工具的,這些小工具對他們來說,就相當于烏鴉的樹枝。當你讓一個學齡前的孩子獨自玩一個有趣的新玩意時,他們很自然地會將它把玩一番。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孩子的把玩方式剛好就能讓他們得到弄懂這個新玩意所需的信息,對這些孩子來說,玩耍就是做實驗。本公眾號部分圖片為網(wǎng)絡無版權(quán)聲明圖片,如有侵權(quán)請留言聯(lián)系我們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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