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在遼金錢幣研究上成績斐然的裴元博先生博客上發(fā)表了關(guān)于幾枚契丹雕刻金錢的考證文章,由此引來網(wǎng)上激辯。本人間接參與其中,跟了一些帖子,以支持裴先生。
正如玩鬧江湖在結(jié)束玩鬧時給我的總結(jié)是“俠氣十足但缺乏辨析”,這算是很抬舉本人了。我不懂契丹文,也不是研究遼史和契丹文化的學者或者愛好者,一知半解,故不便摻和到具體的學術(shù)問題探討中。只能從科學客觀對待裴元博先生的研究這個角度上給予其道義上的支持。
但是,作為一個在上世紀曾經(jīng)有百萬字哲學社會科學研究成果的人來說,我所關(guān)心裴元博先生的研究,是因為自己錢幣收藏愛好上對契丹錢幣分類識別的需要,并在此基礎上去重視裴先生的方法論和認識論是否正確、重視其開拓性研究中的邏輯架構(gòu)嚴密合理的程度。只要這些方面基本正確了,那其結(jié)論的可信度便會提高,我學習收獲便會減少時間浪費,才能更有價值。
本來這是枚契丹金錢的真?zhèn)慰甲C,結(jié)果討論已經(jīng)超越到契丹文字學、歷史學、民俗學、政治學等等領域去了,大家均有意或無意間忽視了金錢本身的問題。比如,雕刻的技法和契丹時期其它雕刻文物技法的比較,為什么封賞會用錢幣形態(tài)、鑄刻此錢是一個由策劃(提出用何種方式作為封賞信物)到由技師完成的過程,這一過程,從傳達旨意到最后刻成,中間需要涉及若干程序和手續(xù),是口頭傳達旨意,還是書面?是工匠技師根據(jù)傳達者口述還是書面來雕刻文字,是誰來選擇相關(guān)寓意圖案,是工匠還是主事抑或圣意,等等。如口述傳達就有可能存在不同人理解上的偏差進而反映到金錢雕刻上去,等等。
盡管,金錢上的文字和圖案信息的正確與否,或者是否符合當時歷史與文化習俗等諸情況,是判定此錢真?zhèn)蔚囊粋€重要輔助信息之一。但是,當通過金相測定和附著物物理測定等金錢本身裝載的硬性信息,并結(jié)合錢體上的契丹文字這一核心符號信息,進而確定此錢到代,那么這一點就應該成為我們研究本金錢(不是錢上的文化信息)的最基本起始點,即應在這個前提下去深入研究金錢上裝載的文字信息和圖案信息,以實現(xiàn)擴展提升或者降低本金錢文史價值的目的。這里,從錢幣學角度上說,在之前未見過有相同形制的錢品時,新品得首先斷代,然后才進一步論證其它諸如錢文形制等。這正如,一非洲黑人穿著唐裝,然后問你,此人為哪國那州之人,你不能根據(jù)其穿著唐裝而說,此人乃中國人,而只能根據(jù)其皮膚顏色說,此人確認是非洲人,那非洲人為什么穿唐裝?因為其喜歡中國文化,因為其在中國逗留,因為其娶中國女為妻。等等,顯然,其這身衣服便會出現(xiàn)多種原因猜測或者解釋。不同角度認識,結(jié)論便會不同。但是,其皮膚黑色,基因特征這一本質(zhì)硬信息,確定了其基本人種屬性,我們只有在此人是一個真正的非洲黑人這一基礎上展開討論其為什么要穿唐裝。同理,金錢如果進行了金相年代測定和附著物年代測定,并有契丹文刻文支持,那么其千年真品前提就已經(jīng)確定,我們只是再去研究其他信息。以進一步搞明白此金錢的的具體用途和含義。然,關(guān)于具體用途,無論怎樣說法,那是一個文化歷史信息的深入解讀過程,已然超越錢幣斷代的研究本身了,并且不是一篇文章就能解決問題的。
所以,在方法論上,首先我們必須時時掌控邏輯概念的設定前提,嚴防在討論中偷換概念,進而將論題轉(zhuǎn)移到另外的方面,王顧左右而言他。我覺得,裴元博先生一句話說得正確,其是研究契丹錢幣的,而非研究契丹歷史和文化,盡管研究契丹錢幣需要有一定的契丹文史知識基礎,但是,兩個行當畢竟側(cè)重點完全不同。二者不能混淆和等同。
我們試著進行一下本次討論的邏輯設定:
問:此錢材質(zhì)包漿是否到代?答:目測到代,儀器測到代。
問:此錢是否手工雕刻?答:手工雕刻。
聞:此錢錢文代表什么?答:耶律奴瓜封賞
問,為什么是這樣解釋:答:我的理解和考證,但是可能還有其它理解,或者其它含義。
問:這些理解含義我認為都不準確甚至有不少謬誤,答:我認為目前我的解釋是有依據(jù)的,當然還可能存在多種理解,這需要進行更專門深入的研究。
問:我認為你的依據(jù)不充分,不能令我信服,而既然你不能拿出更充分證據(jù)來準確解釋錢文圖案含義(同時提出還不能準確解釋的一些問題質(zhì)疑),這些錢就有可能是后代某個時間所刻,就不能被認定是契丹時代的真錢,因此你的考證是不充分發(fā)甚至是錯誤的。(從這里開始有意無意撇開儀器測定到代這一硬性前提,開始偷換轉(zhuǎn)移概念)
至此,出現(xiàn)一個邏輯命題方向把控點。其可產(chǎn)生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
一是:答:我參考很多資料,我認為我的解釋是基本正確的!問,否,你的解釋很多是對契丹文化理解的錯誤,門神不是那樣,契丹文不是那個讀法,契丹文權(quán)威沒有那樣說,契丹有些墓葬文物遺跡不是那樣的。。繼續(xù)答:我看了某資料是那樣的,某權(quán)威的看法不一定全對,門神是產(chǎn)生于什么年代,是如何應用的。。等等。回答者進入了更深的專業(yè)性很強的學術(shù)研究領域,這時與錢幣本身的研判已經(jīng)逐漸遠離。越討論,命題越廣泛。最終邏輯概念被成功偷換和轉(zhuǎn)移。
二是:答:經(jīng)過進一步科學測定,金屬和附著物到代,這是硬信息!首先確定了這批物品是遼代并且是契丹人的物品,并且是具有特定用途的。錢文圖案含義的解讀是另外一個問題,東西到代說明了這是契丹時代原物,雕刻和金質(zhì)說明這只是特殊用途。錢文圖案準確含義我們將進一步研究。錢文含義不清,但是不能因為這個否定現(xiàn)代科學儀器測定。如此,只要錢體到代之測定不被推翻,那這個方向才是實現(xiàn)對邏輯概念的緊緊把控,即,始終圍繞錢幣本身討論。這里,前提就是“本金錢經(jīng)現(xiàn)代科學儀器物理測定為千年之物”。所有討論,均應該圍繞這個前提來進行,即金錢是年代悠久的歷史文物,其文字顯示其為千年契丹真品,其文字圖案需要解讀和寓意需要進一步閱讀與研究,以便得到最接近歷史真實的全面結(jié)論。如此,真品被確定,文化信息解讀待更專業(yè)的工作者去深入研究。才能防止概念被偷換成“以軟信息來判斷真?zhèn)巍?。將最為關(guān)鍵的基礎硬信息撇在一邊不被理睬。
當然,有人必會反問,不搞清楚門神是誰,就難以確認其是不是真的遼代之物。事實上,如果說門神就現(xiàn)有文獻資料或者某著名學者說不可能是遼代應該出現(xiàn)的,是不是就能推翻先前的結(jié)論呢,回答是否定的。因為,如果物理測定是到代的,那么文化符號的主觀疑問就無法撼動年代的實際。其結(jié)果恰好是反證了遼代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漢人尉遲敬德門神。反而將某種文化現(xiàn)象出現(xiàn)的時間前推了,盡管這不符合人們已經(jīng)形成的某種共識。歷史這種令人想不到的例子,簡直太多!
這正如,一座漢墓考古發(fā)掘,出來一件從未見過之物,墓葬已經(jīng)確認是漢代,那所出來的東西即是漢代之物,但是暫時解讀不了此物很多有別常規(guī)的信息或者符號。這里,漢代之物是硬信息,特殊符號是軟信息,首先確定這是漢代的一件特殊文物,是僅見真品。從收藏的價值意義上說達到這點,才是最關(guān)鍵的、最重要的。其物品上的文化信息被解讀出來后,只是導致此物的價值增長與否,而非物品本身的真?zhèn)危?/div>
一句話,從邏輯學上說,契丹文字意解讀和門神屬性最多是本金錢真?zhèn)蔚某浞謼l件,但不是必要條件。
以上文字,時間關(guān)系并未進行字斟句酌的嚴謹把關(guān),有些地方也說得還不甚明白,一篇純粹隨想性的博文,聊做這場激辯的一點觀感心得,作為日志記錄在案。
2011年4月12日于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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