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在海底的泰坦尼克號殘骸。
由金像獎導演詹姆斯·卡梅隆耗時60周、花費1800萬美元轉制的3D版《泰坦尼克號》今天零點已與中國觀眾見面,預計將掀起一輪觀影熱潮。100年前的今天,也就是1912年4月10日,號稱“永不沉沒”的泰坦尼克號開始了它的處女航。4月14日深夜,泰坦尼克號撞上冰山,船裂成兩半后沉入大西洋,1500多名乘客葬身海底。在電影《泰坦尼克號》里,我們看到了一幅幅充滿人性、感人至深的溫暖畫面:白發(fā)蒼蒼的老船長莊嚴宣布讓婦女兒童首先離船,并平靜地與泰坦尼克號一同沉沒;一位仁慈而勇敢的牧師冒著生命危險返回正在沉沒的泰坦尼克號,動情呼吁“讓婦女兒童先上救生艇”;一位父親深情地親吻小女兒之后將她送上救生艇……然而,歷史的真相遠沒有那么溫暖。美國《新聞周刊》上周刊登報道,講述了沉船時刻的眾多故事,展示了人性的多樣性。讓人遺憾的是,“婦女兒童優(yōu)先”的動人救生口號并非完全屬實,獲得優(yōu)先權的主要是頭等艙、二等艙的婦孺。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表明,頭等艙男乘客的生還率比三等艙中兒童的生還率還稍高一點。
航運公司董事擠上救生艇
泰坦尼克號沉沒的慘劇發(fā)生之后,美國媒體百年來不斷揭露其中的故事,也揭露了人性的多樣性。
J·布魯斯·伊斯梅是白星航運公司(泰坦尼克號的船東)的董事。船只下沉時,伊斯梅擠上了一艘載著婦女兒童的救生艇,這使他的下半輩子一直背負著罵名。
關于伊斯梅是如何從泰坦尼克號上逃脫的,流傳著很多個版本。一些目擊者說他趁第一艘救生艇即將下水時偷偷溜了進去;另一些人說他從人群中擠到救生艇前,并以開槍相威脅,最終搭上了救生艇的末班車而離開。而伊斯梅堅稱他坐上救生艇的時候,泰坦尼克號的甲板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了,他對于船上還有1500多人完全不知情。
據(jù)說,泰坦尼克號上只裝備16艘救生艇也是伊斯梅的主意。伊斯梅在泰坦尼克號的規(guī)劃會議上曾經(jīng)問了這么一句話:“這艘大家伙本身就是個大救生艇,既然如此,為什么還要費神裝那些小艇,弄得甲板上亂糟糟的呢?”當船駛入冰山區(qū)域后,據(jù)說也是伊斯梅命令船長保持原速前進的。
伊斯梅認為泰坦尼克號“永不沉沒”的另一原因,是因為無線電系統(tǒng)理應能夠及時發(fā)送求救信息,呼叫其他船只前來救援。但是,在泰坦尼克號沉沒當天,船上的無線電系統(tǒng)出現(xiàn)故障,直到船撞冰山前才將故障排除。泰坦尼克號錯過了其他船只發(fā)送的警告冰山出沒的信息,而距離泰坦尼克號不遠的船只也因被冰山環(huán)繞而無法及時趕來救援。
也有人選擇紳士般的死亡
當然,面對生死抉擇,有些人選擇了紳士般的死亡。攜帶傭人、司機等共同登船的富豪本杰明·古根海姆看到女性登上救生艇之后,明白自己已沒有獲救機會。他返回船艙,穿上了晚禮服,留下一句話,“我準備像一個紳士一樣下沉。告訴我的妻子,我已經(jīng)盡到了自己的責任。”
63歲的老婦艾達·斯特勞斯拒絕拋下丈夫(梅西百貨的創(chuàng)始人伊斯多)獨自逃生。艾達當時已經(jīng)上了8號救生艇,但她突然改變主意,又回來和伊斯多待在一起。她說,“這么多年來,我們都生活在一起,你去的地方,我也去!”她把自己在救生艇里的位置給了一個年輕的女傭,把自己的毛皮大衣也給了她,說“我再也用不著了”。這對夫婦然后一起坐在甲板上,等著巨浪將他們吞沒。
億萬富翁約翰·雅各布·阿斯德曾詢問負責救生艇的船員,他可否陪同懷有身孕的妻子馬德琳上艇,船員說了一句“婦孺先上”,阿斯德就平靜地回到甲板上,坐在那里,直到輪船沉沒,船上倒下的大煙囪把他砸進大西洋中。阿斯德當時已有資產(chǎn)8700多萬美元,加上他那些發(fā)明專利,身家達1億美元以上。他是泰坦尼克號上唯一的億萬富翁,也是當時全世界最富的人之一。
值得注意的是,船員中也有很多真正的英雄。二副赫伯特·萊托勒曾遭遇過沉船和颶風,均平安脫險。在泰坦尼克號撞上冰山之時,萊托勒脫離了觀察崗位,但他隨后成為最積極幫助婦女兒童登上救生艇的船員。他知道,即使所有的救生艇全部塞滿人,大概也只能承載船上一少半的乘客。最后,有人勸他上救生艇,他堅定地回答說:“絕對不行?!睘榱苏碜詈笠凰揖壬?,萊托勒被大浪卷走。但隨后一個引擎發(fā)生爆炸,將萊托勒帶沖回了海面。他抓住了一艘傾覆的救生艇,有30個人和他一樣正絕望地抓著這最后一根稻草。萊托勒僥幸熬過了冰水帶來的體溫過低的危機,成為最后獲救的一批幸存者之一。
逃生幾率取決于船艙等級
泰坦尼克號上“婦女兒童優(yōu)先”的逃生口號并非虛構,但是逃生的幾率主要取決于乘客當時所在的船艙等級。
美國新澤西州州立大學教授、著名社會學家戴維·波普諾在他的《社會學》一書中這樣寫道:“……不幸的是救生船不夠。盡管超過1500人遇難,但乘客注意遵守‘優(yōu)先救助婦女兒童’的社會規(guī)范”,使得英國公眾和政府面對這一巨大災難,“可以找到一些安慰”。數(shù)據(jù)表明,“乘客中69%的婦女和兒童活了下來,而男乘客只有17%得以生還”。
這是泰坦尼克號奉獻給世界的一條活生生的文明守則。
但波普諾接下來揭示的數(shù)據(jù)卻十分殘酷,他繼續(xù)寫道:“我們發(fā)現(xiàn),三等艙中的乘客只有26%生還。與此相應的是,二等艙乘客的生還率是44%,頭等艙是60%。頭等艙男乘客的生還率比三等艙中兒童的生還率還稍高一點。”“輪船的頭等艙主要由有錢人住著,二等艙乘客中大部分是中產(chǎn)階級職員和商人,三等艙主要由去美國的貧窮移民乘坐。”
這是人類社會更為強悍的另一條規(guī)則。
于是,波普諾毫不客氣地修改了曾使英國人頗感“安慰”的“社會規(guī)范”:“在泰坦尼克號上實踐的社會規(guī)范這樣表述可能更準確一些,‘頭等艙和二等艙的婦女兒童優(yōu)先?!?br>◎反思
“傾覆”不僅僅發(fā)生在海上
在1912年泰坦尼克號紀念集會上,白星公司對媒體表示:沒有所謂的“海上規(guī)則”要求男人們做出那么大的犧牲,他們那么做只能說是一種強者對弱者的關照,這不管在陸地還是在海上都是一樣的,這是他們的“個人選擇”。
三類不同艙位的幸存幾率之所以會有這么大的差距,主要有兩個原因。
其一,泰坦尼克號和別的客輪一樣,將存放救生艇的區(qū)域安排在了頭等艙和二等艙附近,以降低富人和中產(chǎn)階級乘客對航海風險的擔心,當時所有的輪船都是這樣設計的。
其二,下水逃生的安排也保持了這個相同的邏輯,即頭等艙、二等艙優(yōu)先,而不是后來盛傳的“婦女兒童優(yōu)先”。
就兒童而論,一、二等艙共有兒童32人,1人死亡;三等艙的兒童有75人,死亡55人。毋庸諱言,作為社會等級標志的艙位成了生命的籌碼。
一、二等艙乘客中的遇難者有很多要么是盲目相信泰坦尼克號是“不沉之船”,要么是在等待家人時錯過了逃生的機會,而幸存下來的三等艙乘客,大多數(shù)是在跳入水中之后才搭上救生艇的。
號稱“永不沉沒”卻終究傾覆的悲劇不僅僅發(fā)生在泰坦尼克號身上,在金融世界里也一樣會出現(xiàn),比如雷曼兄弟公司就撞上了冰山。
再好的系統(tǒng),再多的錢,再聰明的工程師,再可靠的設計也不起作用,世界上沒有“完美”這種東西,因為駕駛者正以魯莽的速度駕駛大船前進。在駛向未知的深海之前,我們應該自問一下,船上是否為三等艙的乘客準備了足夠的救生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