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眼鏡的人都有這樣的經(jīng)歷,在配眼鏡的時候,鏡片的度數(shù)通常要比眼睛的實際度數(shù)低一些。因為,絕對清晰的鏡片會令人頭暈?zāi)垦?,如處幻境。換言之,看的太清,苦痛其生。
看的太清,苦痛其生...
古來萬事,但凡看清了,恐怕都回不到過去了。一種境遇改變了,一種想象破滅了,仿若看到清嵐后的殘垣斷壁,任憑如何想象,都未料及是這樣一番衰頹。
沒有誰愿意屈心抑志,沒有誰愿意忍尤攘詬,除非有所惡有甚于死者的理由。故而,看清了,便悔不當初,只是不經(jīng)過這樣一番痛徹骨,幾人可看的清呢?即便看清了,悔之,又幾人可回頭?即便回頭,就可以沿著來時的路回到起點了么?世事皆可重新來過,惟生命不然,啟而不返,所謂之重生,不過是心態(tài)的調(diào)試罷了。所以很多人知道回不去了,干脆閉著眼走下去,走到底,渾渾噩噩一輩子。不愿就此一生的,或效阮籍窮途之哭,或法嚴子陵忘懷得失,以此自終。只是這條路太清苦,非圣之清者莫為啊...
歸根結(jié)底,人的一切行為都是環(huán)境與自塑的產(chǎn)物。如果荀子之性惡論成立,那么這種不同的選擇便是由人的劣根性決定的。以此推之,在茹毛飲血的時代,人所表露出的劣根性,同“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原則,一同推動人類走到如今。其所形成的人類文化,或言之人類文明,自然烙上了深深的劣根烙印。在這種文化背景下,人忠實于自己的本性,也終回歸于本性。愚也魯也非也淆也又如何,我自逍遙平安一生。
只是這餓而知饑,冷而求暖,實乃天性,性惡一說未免失之偏頗啊。
若言人之初,其性本善,則何為善?自古人皆以為多數(shù)人有利之事為善,就如法律為統(tǒng)治階級服務(wù)一般,人以自己的利益為標尺制定善惡的標準,供世參模遵循,甚至以此界定萬物之善惡,故而善亦惡,惡亦善,性善性惡又有何區(qū)別?其質(zhì)一也。
然而,人之初出,萬念不生,本無所謂善惡優(yōu)劣。性善性惡不過本性的趨使與回歸。追回到本來的問題,故曰:趨向人的本性,就有了渾渾噩噩的活法。
看清一切卻不愿隨黑白顛覆而沉淪的人,隱遁也好,清慨也罷,另覓他法的生存,只是尋個活法吧。不禁想起陶潛的話,“結(jié)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心遠”大抵是萬古清士高人之根吧。清苦若斯,惟心遠可處之。不遂風塵違心愿,故其清也;不甘沉淪于檻內(nèi),故其高也。他們生存的理論基礎(chǔ),便是那“心外無物”的心學(xué)。朝朝相見,歲歲相伴又如何,心無之,萬物皆空也...追其源也,人世間最遠的距離,是心的距離。
一邊是“玉京群帝集北斗,或騎麒麟翳鳳凰”,一邊是“但看古來盛名下,終日坎土稟纏其身”,你會怎樣選擇?
我,多想站在這紅塵之外,只是難分難舍難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