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不識字,最簡單的字母,學了一遍又一遍,還應付不了。海蒂覺得讀書沒必要,跟她一起放羊的朋友皮特就是這樣告訴她的。不是嗎?山里的孩子,老師問他們長大了想做什么,鐵匠的兒子想做鐵匠,農(nóng)民的兒子想做農(nóng)民,海蒂說想寫故事,就引起哄笑——識字干什么呢?
海蒂伴讀的貴族少女克拉拉的奶奶拿了一本童書,為海蒂讀上面的故事,“現(xiàn)在你該睡覺了?!薄拔蚁胫篮竺嬖趺礃恿??!薄澳憧梢宰约鹤x。”“我不識字?!焙5袤w會到不識字的遺憾后,努力練習讀字母,然后能磕磕絆絆地讀書了。
海蒂說出自己的夢想,做一個寫故事的人。沒有一句說教,沒有一句訓斥,沒有一句多余的話——克拉拉奶奶輕松為海蒂打開了一扇門。
孫女克拉拉在母親去世后,生了場病,走不了路了,臉色蒼白,面容倦怠??死棠贪阉龓У缴酱?,讓她住在海蒂爺爺?shù)钠颇疚堇铩@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事,但克拉拉奶奶臉上卻看不出一點點糾結(jié)。這個決定,也讓奇跡發(fā)生了:克拉拉站了起來。一位智慧而通透的老婦人,有時不但是偉大的教育家,還是偉大的心理和精神科醫(yī)生。
克拉拉家是典型的貴族家庭,每個人都溫暖而高貴,山里來的野孩子海蒂都被當成公主一樣寵愛。管家說:“我都想在這樣的家庭長大?!睈?,是的,在這個家庭里,你看到的是無盡的愛??死棠叹褪窃趷劾锍砷L的,像一塊玉,被所有人珍視,所以她的內(nèi)心也溫潤如玉,她一定不會像我們身邊的很多女人一樣,有過傷害,有過怨怒,有過無盡的焦慮;讓人感覺,一切激發(fā)壞情緒的東西,一定在她身上都不曾發(fā)生過。
所以,我想:我們大概是沒有可能長成克拉拉奶奶了。然后,我想到了海蒂。
我們有誰的童年比海蒂更不幸嗎?父母早逝,姨母把她扔給山村木屋里獨居的爺爺,爺爺性情孤僻……可是小海蒂溫暖而善良。她在克拉拉家里,攢了好多軟面包,想帶回村里,送給皮特的奶奶。皮特奶奶沒牙了,吃不了東西。海蒂說:“奶奶看不見,連面包也咬不動,我們還算幸運,對吧爺爺?”
海蒂一定能長成克拉拉奶奶那樣的老人,善良、平等、智慧。所以,我想:長成自己喜歡的樣子,也許并不是因為沒有吃過苦——我們并不知道克拉拉奶奶的成長,不知道她遇到過什么。
生活也許厚待一些人,也許對另一些人格外不放過;但是每個人的生活態(tài)度,可能讓人生走向大不相同??死氖澜纾邪俜种坏膫?,百分之九十九的幸運。海蒂的世界,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破碎,百分之一的幸運??死刻煸跒槟前俜种怀羁啵5僭跒槟前俜种惶兆?。記得海蒂爺爺給海蒂做的小木凳嗎?起初,爺爺不接受她,家里連她坐的地方都沒有。一個小木凳,表示了爺爺?shù)慕蛹{,海蒂為此幸福而感激。
長成什么樣,不在于我們經(jīng)歷了什么,只在于我們看到什么——看到愛,便有愛;看到傷,便是傷;只看到自己,所以不幸。做一個哀怨的索取者,藏在陰影里,期待被照亮;不如綻放自己的光芒,溫暖力所能及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