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下最火的劇,《夢華錄》。
豆瓣最高沖上8.8,播放量連日破億。
雖然爭議也相伴出現(xiàn),但近年來的最佳古偶沒有懸念。
看來。
能挽回古偶顏面的,還得是“古偶鼻祖”劉亦菲。
這,也許還只是前奏。
據(jù)前線情報,一大波古偶正在醞釀中,而且清一色85花——
古偶回春,文藝復(fù)興?
哪怕現(xiàn)在激動的歡呼再多,Sir也要頂鍋說一句——
劉亦菲的火。
恰恰說明古偶涼了。
01
《夢華錄》的火,一半靠劉亦菲的顏——
出道20年,她還是真少女。
一顰一笑,顧盼生姿;秋波流轉(zhuǎn),暗香浮動。
如果說,從前劉亦菲的美,是不染纖塵的。
這一次,倒多了幾分別開生面的欲望感來。
劉亦菲是給古偶回了一波血。
但也更說明——
古偶實則已經(jīng)失去了造血能力。
過去戲捧人,而今人捧戲。
劉亦菲最核心的影響力,是《仙劍奇?zhèn)b傳》里的趙靈兒,一代人的青春記憶。
《仙劍奇?zhèn)b傳》,國產(chǎn)劇中第一部標準意義上的“仙俠古偶”。
一部戲造了N個星。
每顆星憑這部劇都能吃N年。
橫空出世的古偶,讓吃上第一波紅利的演員運勢飛升。
看似偶然。
但背后是長久的蓄勢和探索。
90年代,國產(chǎn)劇剛從曾經(jīng)的電視臺制作,走向制播分離的市場化道路。
一切都是新的。
拍什么?怎么拍?
沒有大數(shù)據(jù),沒有太多市場經(jīng)驗,很多東西還得學港臺。
對于創(chuàng)作者、制作方來說,也不確定到底拍什么會火。
彼時,臺灣偶像劇進入大陸,成為年輕人的新寵。
而古裝劇始終有著基本盤,特別是武俠劇方興未艾。
有人看到了新的可能。
如果用拍偶像劇的方法,來拍古裝劇呢?
其實,第一個吃螃蟹的《仙劍》也像是一場豪賭。
當時,唐人影視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蔡藝儂力排眾議,沒選大家提名的謝霆鋒、林心如等當紅明星。
而將主演定成了尚在上大三的胡歌,只有17歲的劉亦菲,以及彭于晏、安以軒、劉品言等在內(nèi)陸沒什么知名度的新人演員。
那導(dǎo)演呢?
那時候內(nèi)陸古裝劇導(dǎo)演的創(chuàng)作方式還偏嚴肅正劇。千禧年初拍出的古裝劇,是《康熙王朝》《漢武大帝》《大明宮詞》這種style。
不對口,那就找北上的香港導(dǎo)演拍。
制作人蔡藝儂本人,也正是在香港影視業(yè)摸爬滾打了多年的從業(yè)者。
正是這批人,完成了初代國產(chǎn)古偶的奠基。
《仙劍》如今在豆瓣的評分是9.1。
要知道,當年剛出來時,火歸火,但爭議巨大。
一是原游戲玩家對于“魔改”的不滿。
二是對于那時的成人觀眾們來說,它太不嚴肅了。
演技生澀的新人,現(xiàn)代偶像劇式的感情線。
動作戲,則是武俠和神話光怪陸離的結(jié)合。
《仙劍》的火,是年輕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未成年人)的集體狂歡。
他們在抱團中確認身份。
他們用歡呼,在成年人普遍的忽視中,重塑自己的話語權(quán)——
演的劇情,是被家長打壓的電腦游戲。
OST,是屬于年輕人的流行音樂。
有古裝,但并不深奧嚴肅;有“俠”,但已經(jīng)從家國天下,轉(zhuǎn)向唯美浪漫的愛情……
換句話說。
并不是作品帶火了演員。(畢竟這作品當年才7.1)
而是一群渴望彰顯自我、另起爐灶的觀眾,選舉出了他們。
正如當時火遍全國的《超女》。
當真是她們的歌唱得特別好聽嗎?比央視的《青歌賽》還專業(yè)嗎?
大家激動的原因在于——
那是新的,是大眾具有話語權(quán)的,是代表著未來的。
于是站在舞臺中央,代表著那份理想的人。
也就充滿了無數(shù)道光芒。
02
那是古偶最好的年代。
哪怕吃的不是頭茬紅利,也香得不得了。
每一位85花成功上位的背后,都有至少一部爆紅的古偶。
2009年,唐人趁著《仙劍1》的熱度,推出了《仙劍3》。
放在暑假播出,最高收視率一度被推到14%。
這一部劇里,就集合了三個85花,都是新人。
楊冪、唐嫣、劉詩詩。
那時候,唐嫣還沒沉迷于傻白甜,冷艷的紫萱,至今仍是她最經(jīng)典的角色。
也是在2010年左右,除了仙俠,古偶開始以更多題材形式,井噴式爆發(fā)。
就不得不提這一時期最重要的兩部清宮穿越?。骸秾m》和《步步驚心》。
于正和唐人公司,都在爭這“第一清穿劇”的名頭,以至于鬧得非常難看。
為此,蔡藝儂還發(fā)了一篇著名的文章來回應(yīng)于正,說《步步驚心》和《宮》,是正版和盜版的區(qū)別。
如此在意,是因為他們都太知道,在一個行業(yè)飛速發(fā)展的時候,新事物的力量有多大。
2011年初,《宮》搶先一步播出,伴隨著狗血、雷人、抄襲嫌疑等種種負面指摘,一路黑紅。
是的,架不住它太新鮮了。
即使后來,《步步驚心》靠著口碑翻盤,評分一路走高。
但“第一清穿劇”帶來的紅利,還是被前者占盡。
同一年先后在湖南衛(wèi)視播出,前者的收視率,是后者的近兩倍。
楊冪,一夜紅成了頂級小花。
如果你問,為什么楊冪劉詩詩可以憑借一部爆劇,穩(wěn)坐一線花旦的位置這么多年。
而后來所謂的流量明星們,紅過之后,很快便啞火?
因為那還不是真正的流量時代。
同樣是紅,但楊冪們的走紅,不是流量注水和數(shù)據(jù)堆砌,而是大量觀眾實打?qū)嵖戳怂齻兊拇鬅釀 ?/span>
喜歡也好,討厭也罷,都記住了她們。
在事物飛速成長的時候,也是最容易出新星的時候。
大家總是在期待發(fā)現(xiàn)新東西,看見新臉孔。
雷佳音曾多次提起自己在上戲讀書時,大他一屆的胡歌因為《仙劍》爆紅,一度讓相貌平凡的他非常妒忌。
你就是妒忌
他怎么就長得漂亮
(怎么)就那么好
突然間就走捷徑
事實上,捷徑并不是顏值,而是風光無兩的古偶。
只是這種類型格外需要年輕靚麗的外形罷了。
捷徑走的人多了,也就不再是捷徑。
2014年,《古劍奇譚》是古偶的最后一波爆發(fā),一舉捧紅了十八線的李易峰、陳偉霆。
但在這之后,你還見過有哪個演員因為古偶沖上一線明星的行列嗎?
相反。
古偶開始在老面孔里,走馬燈循環(huán)。
03
老,是古偶越來越明顯的特征。
先防杠聲明,Sir說的是相對早期古偶啟用新演員,演繹青春故事,以免有人說年齡歧視30+女性。
去年,楊冪的《斛珠夫人》播出。
很多人問,怎么楊冪都35了,還在演古偶?
唐嫣,37歲了戲路也沒離開古偶。
2020年一部《燕云臺》,出場還是傻白甜。
為什么現(xiàn)在古偶的演員那么老?
原因是廢話文學一般的——
因為楊冪唐嫣們,是會變老的。
十年前她們在演古偶。
十年后還是她們。
為什么不找新人?
因為要帶火新人,就必須要有新的類型,新的突破,新的創(chuàng)意。
有嗎?
都沒有。
那就只能用古偶的老人。
讓已經(jīng)開始空心化的古偶,看起來還像個古偶。
或者,找電影咖下凡。
19年《宸汐緣》,張震倪妮。
2021年,章子怡《上陽賦》。
如今的古偶,極度依賴已經(jīng)自帶光環(huán)的明星們。
今年初,李易峰的新古偶《鏡·雙城》,你根本就不記得女主是誰。
殘忍地說。
85花的觀眾緣,以及她們引發(fā)的話題效應(yīng),是大家點進古偶僅剩的理由。
如果說,古偶誕生之初,創(chuàng)作者們不知道觀眾的口味,是摸索中碰撞出了火花。
那現(xiàn)在,是創(chuàng)作者們太懂得去迎合觀眾的爽點,規(guī)避觀眾的雷點,以至于變得死氣沉沉,毫無驚喜。
古偶市場,已經(jīng)從當年的求新求變,變成了求安全。
這種求安全,體現(xiàn)在對演員的選擇上的一成不變。
還有故事的流水線化。
三生三世是個筐,什么都能往里裝。
更明顯的,是價值取向上不斷趨向保守。
“雙潔”,成了男女主人設(shè)標配。
《夢華錄》,這部取材自傳統(tǒng)風月故事的劇,卻一直強調(diào)著男女主雙方的純潔。
女二林允還要專門跑出來反復(fù)澄清,自己沒有搶女主的男人。
現(xiàn)在古偶里最吃香的男主人設(shè) ,不僅要清清白白禁欲系。
最好還得是體制內(nèi),鐵飯碗。
要知道曾經(jīng)《仙劍》里,李逍遙是以登徒子形象出場,偷看仙女洗澡。
一邊找著老婆趙靈兒,一邊刮著紅顏知己林月如的鼻子,說要和她吃到老玩到老。
還對靈兒說,這個動作,只對她一個人做。
放到現(xiàn)在大概屬于不敢想的水平。
比起現(xiàn)在古偶流行在過程中為虐而虐再配上童話般的結(jié)局。
曾經(jīng)的古偶更敢大膽地貫徹BE美學。
《仙劍》里,觀眾眼看著等來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趙靈兒就死在了血泊里。
《步步驚心》更甚,若曦最后就是死,也沒死在最愛之人懷里。
而事實證明,流行文化里最終大浪淘沙后的經(jīng)典,都是曾挑戰(zhàn)大眾預(yù)期的東西,而非一味地討好。
說到底。
古偶當初的誕生,是年輕人流行文化發(fā)展的必然產(chǎn)物。
是在對傳統(tǒng)武俠,古裝正劇的顛覆中,誕生出的新類型。
而年輕流行文化的本質(zhì),正是消解權(quán)威,叛逆?zhèn)鹘y(tǒng)的創(chuàng)新。
當年的臺灣流行音樂,同樣如此。
孫燕姿第一張專輯,打出的tag是:沒有一個22歲的女生,像她這樣唱歌。
周杰倫一出道,就是聞所未聞的咬字不清。
如今我們總是說,看不見年輕人的流行文化了。
2022年,內(nèi)娛的流量密碼已經(jīng)徹底發(fā)展為懷舊。
劉亦菲回來演古偶女主,萬人空巷。
《浪姐》的舞臺上,老面孔多得是。
但Twins不合體,許茹蕓不唱經(jīng)典老歌,就是沒話題。
反而王心凌老老實實唱一首《愛你》,火了。
新的流行文化在哪?
說白了,創(chuàng)作者們不愿再冒險,也是因為大家沒有了安全感,沒有了期待。
年輕人不再和當初一樣,肯花時間和心力在新事物上。
也不再滿懷浪漫的希望,迷戀一個李逍遙式的蓋世英雄,風流大俠。
而是現(xiàn)實無比地推崇顧千帆式的“我的體制內(nèi)男友”。
當求新、浪漫與叛逆都枯竭。
古偶早已成為一個在現(xiàn)下環(huán)境,無法再延展生長的劇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