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道家,上至黃帝、伊尹、姜太公,到集大成者老子、莊子,再到鹖冠子、列子、文子、鬼谷子等諸多代表人物,可謂“群星璀璨”。在班固所著《漢書》藝文志中記載,東漢之前道家學(xué)者有37家,典籍993篇,其中還不包括呂不韋、淮南子(被列入雜家)等人。
關(guān)于道家之起源,藝文志如是說:道家者流,蓋出于史官,歷記成敗存亡禍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執(zhí)本,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術(shù)也。論及道家思想之成就與影響,大概僅次于儒家。
那道家之“道”該如何解釋,其思想主旨又是什么呢?個(gè)人認(rèn)為,其實(shí)就是“道法自然,無為之治”八個(gè)字。這里必須聲明一點(diǎn),此處只探討先秦道家思想,無關(guān)魏晉玄學(xué)與今時(shí)道教。
道法自然?!兜赖陆?jīng)》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法,是指效法的意思。道,既可以理解為治國之道(君王),也可以理解為真理、準(zhǔn)則。自然,即自然而然,指天地萬物遵循本性運(yùn)行,順其自然而發(fā)展。道法自然,道所效法的是自然之理。
無為之治。《道德經(jīng)》曰:為無為,則無不治。治,為治理、教化,指君王治國。無為,狹義指無所作為,廣義指因循自然之理不隨意或過多作為。無為而治,是無為之治的理想效果,故本文采用“無為之治”加以論述。
道法自然與無為之治。道法自然是內(nèi)在邏輯,即道之本質(zhì);無為之治是外在體現(xiàn),即道之結(jié)論。簡而言之,因?yàn)椤暗馈狈ㄗ匀?,加以效仿,故而施行無為之治。從這個(gè)角度看,道家思想應(yīng)屬于哲學(xué)范疇。
老子認(rèn)為,道常無為,而無不為。意思是說“道”以“無為”為常態(tài),卻無時(shí)不刻在“為”,即萬事萬物興衰更替都是“道”在發(fā)揮“自然”之作用。
文子認(rèn)為,圣人事省而治,求寡而贍。將“無為”解釋為“不多為”,因?yàn)楣s易成,事省易治,求寡易贍。同時(shí),文子認(rèn)為“無為者,非謂其不動也,言其莫從己出也”,從治國教化角度出發(fā),衍生出為天下公、利民為本的一些理念。
而莊子認(rèn)為,上必?zé)o為而用天下,下必有為為天下用,以此來解釋老子之“無為而無不為”。理解莊子闡釋之前,先回顧一下“此君人南面之術(shù)也”,無論儒家、道家、法家,到最后都落在要為君主帝王服務(wù)。莊子之意,君道無為,應(yīng)不干涉臣子具體事務(wù);臣道有為,應(yīng)盡心盡責(zé)履行職務(wù)。正所謂,“帝王無為,而天下功成”。
從老子、文子、莊子三代思想傳承看,“道”從哲學(xué)思考轉(zhuǎn)化為社會價(jià)值觀,再到融合于治國之術(shù)。不能簡單看作,道家理念在不斷“實(shí)踐”;也不能片面認(rèn)為,道家思想在不斷“淪喪”。
其實(shí),諸子百家都是在走“思想產(chǎn)出—形成學(xué)說—尋求實(shí)踐—不斷修正”的路,不過有些彰顯一時(shí)、有些流傳于世罷了。從這個(gè)層面講,道家之“道”與儒家之“禮”沒什么區(qū)別,都只是一家之“道”而已。
筆記以《群書治要》輯錄先后為序。
《鬻子》
《漢書》藝文志記載《鬻子》有二十二篇,《鬻子說》十九篇;今本《正統(tǒng)道藏》有《鬻子》兩卷十四篇,原書作者已不可詳考。鬻子,羋姓,名熊,為祝融氏后代,周成王封其曾孫熊鐸于楚地,楚國以鬻熊為始祖。
&典故&
【門可羅雀】語出“是以禹嘗據(jù)一饋而七起,日中而不暇飽食,曰:吾不恐四海之士留于道路,吾恐其留吾門廷也。是以四海之士皆至,是以禹朝廷間可以羅雀者”。門可羅雀,形容門庭寂靜或冷落,與門庭若市相對。
&摘錄&
1、非非者行是,惡惡者行善。
2、仁與信,和與道,帝王之器也。
《管子》
為一部托名管仲的論文集,后世多認(rèn)為成書于戰(zhàn)國中后期?!豆茏印方梃b各家學(xué)說,但把“道”看作天地萬物之大法,以天道人心為上,以刑法禮教為輔。管子雖被譽(yù)為“法家先驅(qū)”,但《漢書》藝文志將《管子》一書列入道家。此外,《管子》還是歷史上首次提出“以人為本”之民本思想的典籍。管子,即管仲,名夷吾,為春秋時(shí)期齊國之相,助齊桓公成為“春秋五霸”第一位霸主。
&典故&
【防患于未然】語出牧民篇“城郭溝渠,不足以固守;兵甲勇力,不足以應(yīng)敵;博地多財(cái),不足以有眾;唯有道者,能備患于未形也”。
【視死如歸】語出小匡篇“平原廣牧,車不結(jié)轍,士不旋踵,鼓之而三軍之士視死如歸,臣不如王子城父,請立以為大司馬”。此為管仲向齊桓公舉薦賢臣。
【言而無信】語出形勢篇“言之不可復(fù)者,其言不信也;行之不可再者,其行暴賊也。故言而不信,則民不附;行而暴賊,則天下怨”。
&摘錄&
1、倉廩實(shí)則知禮節(jié),衣食足則知榮辱。
2、政之所行,在順民心;政之所廢,在逆民心。
3、知與之為取者,政之寶也。
4、不為不可成,不求不可得,不處不可久,不行不可復(fù)。
5、十年之計(jì),莫如樹木;終身之計(jì),莫如樹人。
6、寧過于君子,而無失于小人。
7、是必立,非必廢。
8、政者,正也。
9、得人之道,莫如利之;利之道,莫如教之。
10、言必中務(wù),不茍為辯;行必思善,不茍為難。
11、精時(shí)者,日少而功多。
12、謀無主則困,事無備則廢。
13、凡治國之道,必先富民。
14、擇言必顧其累,擇行必顧其憂。
《老子》
即《道德經(jīng)》,分上篇道經(jīng)與下篇德經(jīng),其關(guān)系為道是德之體,德是道之用。歷史上為《道德經(jīng)》作注者如云,以河上公之《道德真經(jīng)注》(又名《河上公章句》)流傳最廣。老子,又稱老聃、李耳,被道教尊為始祖。
&典故&
【金玉滿堂】語出道經(jīng)“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還自遺咎”。嗜欲傷神,財(cái)多累身。此意為財(cái)富太多反而會使自身受累。
【功成身退】語出道經(jīng)“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言人所為,功成事立,名跡稱遂,不退身避位,則遇于害,此乃天之常道。意為功成、名就、身退,才符合自然之道。
【自以為是】語出道經(jīng)“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以為是而非人,眾人共蔽之,使不得彰明也),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
【大盈若沖】語出德經(jīng)“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沖,其用不窮;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如沖者,貴不敢驕,富不敢奢。
【知足常足】語出德經(jīng)“罪莫大于可欲,禍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只有知足的富足,才是長久的富足。
【治大國若烹小鮮】語出德經(jīng)“治大國若烹小鮮。以道蒞天下者,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圣人亦不傷人”。鮮,指魚。烹小鮮,不能過多攪動,不然容易炒碎。此喻無為之治。
【以德報(bào)怨】語出德經(jīng)“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報(bào)怨以德”。道家提倡以德報(bào)怨,儒家提倡以直報(bào)怨、以德報(bào)德(出自《論語》憲問篇)。
【天網(wǎng)恢恢】語出德經(jīng)“天道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yīng),不召而自來,繟然而善謀。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失”。即,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
【老死不相往來】語出德經(jīng)“甘其食,美其衣,安其居,樂其俗。鄰國相望,雞狗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原意為鄰國相安無事,民眾之間不會發(fā)生爭執(zhí)及相互遷徙。
&摘錄&
1、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
2、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3、曲則全,枉則直。
4、少則得,多則惑。
5、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
6、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7、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
8、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9、貴必以賤為本,高必以下為基。
10、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
11、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12、圖難于其易,為大于其細(xì)。
13、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亂。
14、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鹖冠子》
為先秦著作,作者及成書時(shí)間不可考?!尔i冠子》取法天理、參酌自然,把天地看作衡量規(guī)范人事的準(zhǔn)則。鹖冠子,春秋楚國人,其名亦不可考,因以鹖為冠而得此號。
&摘錄&
1、義節(jié)欲而治,禮反情而辨。
《列子》
戰(zhàn)國時(shí)期列御寇所撰,共分天瑞、黃帝等八卷。唐代天寶元年尊《列子》為“沖虛真經(jīng)”,為道教經(jīng)典之一。列子,即列御寇,主張循名責(zé)實(shí)、無為而治,曾隱居四十年,不求名利,靜心修道。
&摘錄&
1、天有所短,地有所長。
《文子》
先秦時(shí)期一部重要的道家著作,全書十二篇皆以“老子曰”開頭,被認(rèn)為是解釋《道德經(jīng)》之作。唐代天寶元年尊《文子》為“通玄真經(jīng)”。文子,文姓,其名已不可確考,相傳為老子弟子。
&典故&
【物極必反】語出九守篇“天道極即反,盈則損,物盛則衰,日中而移,月滿則虧,樂終而悲”。即物極必反,樂極生悲。
【寧靜致遠(yuǎn)】語出上仁篇“非漠真無以明德,非寧靜無以致遠(yuǎn),非寬大無以并覆,非平正無以制斷”。漠真,又作“淡漠”,即清靜淡泊之意。諸葛亮《誡子書》之“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yuǎn)”更為人所熟知。
&摘錄&
1、約其所守即察矣,寡其所求即得矣。
2、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樂人之樂者,人亦樂其樂。
3、人莫鑒于流水而鑒于澄水者,以其清且靜也。
4、知與之為得,知后之為先。
5、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行在令外。
6、言之用者小,不言之用者大。
7、山致其高而云雨起焉,水致其深而蛟龍生焉。
8、事者難成易敗,名者難立易廢。
9、心欲小,志欲大;智欲圓,行欲方。
10、窮不易操,達(dá)不肆志。
11、因物以識物,因人以知人。
12、治國有常,而利民為本;政教有道,而令行為右。
13、人有厚德,無間其小節(jié);人有大譽(yù),無疵其小故。
14、有余則讓,不足則爭。
《莊子》
又稱《南華經(jīng)》,戰(zhàn)國時(shí)期莊周及其弟子所著,其文章多采用寓言形式,語言生動、想象豐富,是道家一部主要著作。莊子,名周,對各家學(xué)說均有涉覽,繼承并發(fā)展了老子的“道法自然”。道家分有老莊學(xué)派,老莊即老子與莊子的并稱。
&典故&
【延頸企踵】語出胠篋篇“今遂至使民延頸舉踵曰:某所有賢者。贏糧而趣之,則內(nèi)棄其親,而外棄其主之事,足跡接乎諸侯之境,車軌結(jié)乎千里之外,則是上好智之過也”。延頸企踵,形容仰慕或企望之切。
&摘錄&
1、天下有道,則與物皆昌;天下無道,則修德就閑。
2、無為也,則用天下而有余;有為也,則為天下用而不足。
3、上必?zé)o為而用天下,下必有為為天下用。
《淮南子》
又名《淮南鴻烈》《劉安子》,是西漢淮南王劉安及其門客集體所撰,全書共二十一篇。《淮南子》以道家自然天道觀為主,政治上亦主張“無為之治”。劉安,漢高帝劉邦之孫,襲封淮南王,因密謀反叛,被漢武帝平定、除國。
&典故&
【孰是孰非】語出齊俗篇“天下是非無所定,世各是其所是,非其所非。所謂是與所謂非各異,皆自是而非人。今吾欲擇是而居之,擇非而去之,不知世之所謂是非者,孰是孰非”。
&摘錄&
1、體道者,逸而不窮;任數(shù)者,勞而無功。
2、本立而道行,本傷而道廢。
3、因物以識物,因人以知人。
4、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國之本也。
5、于善也,無小而不舉;于過也,無微而不改。
6、水激則波興,氣亂則智昏。
7、百川并流,不注海者,不為川谷。
8、鑿一孔而生百隟,樹一物而生萬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