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中國都是詩的國度,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才子騷客誕生,即便不喜歡讀書的人都能說出一大堆詩人的名字。
然而,如果問歷史上誰寫得詩歌最多,恐怕要難倒很多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乾隆皇帝。
據統計,乾隆一生作詩竟然達到41863首!這是什么概念?我們先看看歷史上著名詩人的情況——
詩仙李白:981首詩,詩圣杜甫:1500首詩,詩魔白居易:2741首詩;詩佛王維:407首詩,詩鬼李賀:223首詩;北宋文壇盟主蘇軾:3459首詩詞,江西詩派鼻祖黃庭堅:2393首詩詞,愛國詩人陸游:9362首詩。
如果從數量來看,乾隆的詩歌數量直接秒殺這些著名詩人,要是將他的詩與《全唐詩》對比也毫無遜色,《全唐詩》作者共2200多位,一共才48000余首。
簡單計算,乾隆一共活到89歲,折成天數的話是32000多天,除去童年,能用來寫詩的不到30000天,也就是說他平均每天寫詩兩首詩左右。
那么就奇怪了,作為這么高產的詩人,為什么人們卻連一首都記不住?這是很多人的疑問,我總結了下,大概是這三個原因——
一、清代的潮流不是詩歌
人們都說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這就是說每個朝代有每個朝代的文風,每個時代自然誕生每個時代的潮流。
那么什么是潮流呢?有兩個標準:1、時代的精英都在做這件事,以至于大家都參與到其中;2、影響后世很長時間,最后形成傳承有序的源流。
就比如說唐代,據聞一多的《古詩神韻》中記載,不論是科舉、社交,還是賭博、嫖妓,大家都是以詩會友。
大家都在參與這件事,最后大浪淘沙只留下了那些為數不多的詩人,而過了這個時代,潮流變了,大家對作詩不那么感興趣,再怎么努力也翻不出什么浪來。
于是,不論是開創(chuàng)江西詩歌的黃庭堅,還是綿延幾百年的明清王朝,詩歌在當時寫的多好,潮流過去,一去不復返。
除非天縱奇才,歷史再也不會記住退潮后任何弄潮兒的名字,于是當詩的潮流過去,清代的潮流是小說,乾隆的作詩自然不被流傳。
即便到了民國,柳亞子、王世鼐一幫人寫的近體詩再好,歷史選擇的還是胡適、郭沫若寫的不太好的新詩,這就是歷史的殘酷。
這個故事也告訴我們,人生一定緊隨潮流,正如唐詩寫的,“時來天地同借力,運去英雄不自由?!?/p>
說到這里,很多人一定很感興趣今天的潮流是什么?這個當然見仁見智,但是如果按照前文提到的標準,今天文藝的潮流就是電影。
雖然這項藝術誕生也就100年,但是發(fā)展至今,越來越成為生活的重要構成,導演、演員、歌手、作家、詞人、主持人等都加入了浩浩蕩蕩的拍攝大軍。
二、乾隆的生活過的太好了
清代詩人趙翼在《題遺山詩》云:國家不幸詩家幸!
這句話我們可以兩重解讀,1、國家的災難對人民自然是不好的事,但是對于詩人卻是好事;2、詩人必須經歷重大的人生波折才能寫出好詩;
通過分析歷代詩人我們可以發(fā)現,大多數詩人生前都過的十分不好,把詩推而廣之,我們也可以說大多數文人的生活遭遇都不是很好。
生活好了對寫詩有什么壞處?歷史上有個很好的例子,就是江郎才盡,結果就是江淹生活好了,沒有創(chuàng)作靈感。
之所以會發(fā)生這樣的情況是因為人一旦走進生活的舒適區(qū),看待外界都是司空見慣的事物,而詩歌是需要不斷產生內心波瀾的。
因此,不遇或者不得志雖然對于人生是莫大的打擊,但是因為有這個困擾,生命于是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就好像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所言,“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詩》三百篇,大底圣賢發(fā)憤之所為作也.”
放眼李唐王朝,大多數詩人一生追名逐利,都是落魄收場,有名的詩人同時仕途亨通的也就只有高適一人而已,其他都是隨著命運在搖擺。
“不幸”的是,生在帝王之家的乾隆,生來衣食無憂,雖然多次下江南,但是基本都與普通老百姓無關,甚至還勞民傷財,因此自然無法看到人民的真正疾苦。
而且他不存在仕途困境,也無法見到小人物無奈的生命悲歡,自然無法真正的感受人生最真摯也最平常的驕傲與挫敗,因此有人說看他寫詩,如同發(fā)朋友圈和寫段子一樣頻繁!
炫富、曬美食、曬旅行、吐槽日常......具備了在朋友圈里被拉黑的一切條件,詩作庸常也是意料之事。
三、乾隆沒有多少詩才
詩歌,最短的語言,要想再方寸之間化腐朽于神奇,還是需要一些天分的。
許多人覺得古體詩難,需要知道平仄、押韻、格律等規(guī)則,而新詩沒有什么限制,肯定十分容易。
這種人一看就不懂詩,相比而言有規(guī)則還可以按部就班,新詩沒有任何規(guī)則,愈發(fā)顯得難。
其實我們細細分析,詩人創(chuàng)作究竟在干什么,表面看是需要用意象營造意境,本質是依靠想象用文字拓展人生的時間和空間。
意象就那么多,前人創(chuàng)造過的意境又不能重復,做詩的過程幾乎是在重新改造和發(fā)明名詞的過程,不可謂不難。
有的人張口就來,以為做詩就是講句子分開寫,豈不可笑,詩歌是需要講究靈性的,你所造出的意境必須讓人感同身受才是好詩。
三流的詩人無非只是自說自話或者堆砌名詞,說得專業(yè)點叫做“以文為詩”,就是拿詩來寫生活,北宋詩人都有這個臭毛病。
而乾隆亦是其中的好手,創(chuàng)作里面他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雞毛蒜皮都有所涉及,但主要以雞毛蒜皮為主,身邊的錢載、翁方綱和劉墉等人,只是創(chuàng)作模仿“御制體”的詩與他唱和。
詩歌是需要孤獨地在人生的山路跋涉,比如徐渭在《題墨葡萄詩》中寫的,“半生落魄已成翁,獨立書齋嘯晚風;筆底明珠無處賣,閑拋閑擲野藤中?!?/strong>
人們看到詩,就想起其特立獨行的人格,了解他不對命運妥協的意志,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駱賓王的《在獄詠蟬》,蘇軾的《定風波》,于謙的《石灰吟》等等。
他們的詩就是信念和追求的體現,就是人生和遭遇的綜合反映,這些機遇和起落乾隆顯然都是沒有的。
所以,乾隆雖然寫得多,然而其實并沒有什么卵用!
ps:鑒于本文共計5488字,字數偏多影響閱讀體驗,因此分為兩篇,第二篇將于明早發(fā)布,謝謝各位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