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送生的貓膩,拼爹??!看看陸游如何說
○趙 威(察察堂主人)
范仲淹作《岳陽樓記》,讓岳陽樓名聞天下的同時,因開篇即云“慶歷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讓滕子京意外走紅。
滕子京,名宗諒,字子京。他和范仲淹是好朋友,好到什么程度呢?二人為同榜進(jìn)士,當(dāng)年在京城趕考時就已結(jié)下深厚友誼。范仲淹在給滕子京的一首贈詩里寫道:“風(fēng)波豈不惡,忠信天所扶。相見乃大笑,命歌倒金壺。同年三百人,大半空名呼。沒者草自綠,存者顏無朱?!北磉_(dá)了深厚的同年相惜之情。滕子京在任上搞了點政績工程,讓老友寫篇東西吹捧一下,以便通過名人效應(yīng)為自己加分。于范仲淹而言,作篇文章實屬小菜一碟,不費吹毫之力就能成全老朋友,何樂而不為呢?沒想到,他一出手便是大手筆,文章氣象非凡,傳誦千古。
那么,滕子京是否如范氏所言,上任一年便讓岳州“政通人和,百廢具興”呢?其實,稍一用心,便會發(fā)現(xiàn)范仲淹在文中用很大篇幅所描述的洞庭湖景象,并沒有細(xì)微之處,更像是一副潑墨山水畫,或像坐在飛機(jī)上從洞庭湖上空掠過時看到的景色。這種描寫,有人說來源于范仲淹家鄉(xiāng)太湖的景色;有人認(rèn)為來自滕子京送來的《洞庭秋晚圖》,屬于看圖作文;還有人考證出范仲淹兒時曾在洞庭湖畔讀過書,來源于兒時的記憶。其實這些都無關(guān)緊要,有一點是清楚的,當(dāng)時的范仲淹由參知政事貶為鄧州(今屬河南)知州,并未到過岳州巴陵郡,對巴陵郡的情況頂多是道聽途說,甚至憑空想象,那么“政通人和,百廢具興”就不是實地考察的結(jié)果。所以,這句話很可能是,既是老友又同樣被貶官的范仲淹為了勉勵滕子京,同后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樣,規(guī)勸他放下個人得失,積極向上。這也是范仲淹的胸懷之志,通過范仲淹的生平履歷,可以知道他確實是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好官,其偉大人格可與“古仁人”相提并論。但滕子京就要另當(dāng)別論了!
此事還須從滕子京緣何“謫守巴陵郡”一事談起。滕子京的政治命運與范仲淹的推薦息息相關(guān),后來,他在任涇州知州期間私設(shè)小金庫,被御史梁堅抓住把柄?!坝妨簣咱雷嘧谡徢霸跊苤葙M公錢十六萬貫,及遣中使檢視,乃始至部,日以故事犒賚諸部屬羌,又間以饋遺游士故人。宗諒恐連逮者眾,因焚其籍以滅姓名?!彼未肮X”歸官員自行支配,但在數(shù)量上是有一定之規(guī)的,然而滕子京所費“十六萬貫”的巨款,除了安撫諸羌,還用來結(jié)交游士饋贈故人,若沒有問題,他也不會毀滅證據(jù)“焚其籍以滅姓名”了。北宋安燾為王拱辰寫的墓志銘里寫滕子京在慶州揮霍無度,“人情怨憤,無敢言者”。
滕子京是個官場老手,懂得“抓大放小”,到巴陵一上任,便抓住三大形象工程:修岳陽樓、建偃虹堤(沒建成)、斥巨資建學(xué)校,并同時請范仲淹、歐陽修、尹洙做吹鼓手,分別寫了《岳陽樓記》《偃虹堤》《岳州學(xué)記》,與范仲淹不同的是,歐陽修和尹洙在文中主要就事論事,而且對滕子京極盡吹捧,稱“滕侯志大材高,名聞當(dāng)世”,世人對后兩篇知之甚少,因為寫得實在不咋地,完全是應(yīng)景而作。這從二人讀到《岳陽樓記》后的反應(yīng)也看得出來,一個自愧不如,但出于嫉妒說寫得不怎樣,一個稱“用對語說時景,世以為奇”。這也不奇怪,因為只有范仲淹與滕子京相交幾十年,對其用意心知肚明,沒有落入寫贊歌的圈套,并在文末嘆曰:“微斯人,吾誰與歸?”奉勸滕子京好自為之,不要辜負(fù)老朋友的期望。
被貶官后想通過動靜大、見效快的形象工程為自己貼金,以彌補此前的損譽,這就是滕子京重修岳陽樓的秘密。而“后世滕子京”們也慣用這一伎倆,秀政績以遮貪腐,屢試不爽,世人當(dāng)警惕!為文、為人、為官當(dāng)以范仲淹為榜樣,王安石稱其“為一世之師”,此言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