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揚傳統(tǒng)文化,誦讀經(jīng)典詩詞。大家好,我是魚小泡讀唐詩宋詞。
李白的詩作,內(nèi)容取材宏富,文風如行云流水,宛若天成,具有不拘泥于格律框架的特性,正如詩人洛夫所言,"讓筆鋒和劍氣,去刻一部輝煌的盛唐"。
他的作品明朗自然,與六朝以來的浮靡詩風大不相同,深具昂揚奮發(fā)的進取精神,以及追求自由理想的積極意識,在中國詩歌的發(fā)展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和深遠的影響。
下面我們讓來鑒賞李白的《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
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
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
相攜及田家,童稚開荊扉。
綠竹入幽徑,青蘿拂行衣。
歡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揮。
長歌吟松風,曲盡河星稀。
注釋:
1,翠微:在本詩中指青翠的山坡。亦可指青色的山嵐,如晚唐溫庭筠的《利州南渡》:“潛然空水對斜暉,曲烏蒼茫接翠微。
2,松風:曲名?;蛴谒上聫椙?,琴聲隨風遠揚;或指撒風吹入松林,使松如琴般發(fā)出松濤。不同的解釋皆可。
3,忘機:心無機慮,即忘卻人間巧詐的心機,與世無爭。典出《莊子·天地篇》:“有機事者,必有機心?!币馑际怯脵C械方法處事,必定有機謀巧變的心思,如此一來就破壞了原本自然純凈的天性。
背景:
這首五言古體詩是李白于天寶三年春天在長安時所寫。詩人待在長安三年,著名的“御手調(diào)羹”“龍巾拭吐”"力士脫靴”和“貴妃捧硯”等傳說也發(fā)生在這一時期。但這些禮遇,終究敵不過宮廷中的勾心斗角。瀟灑不羈的李白,怎能“折腰事權(quán)貴”?詩仙最后被賜金放還,黯然離開長安。
本詩描寫在暮光與月色相隨之下步下終南山,夜宿斛斯山人的住處,享受與友人相處的喜悅。與知己縱情飲酒,徹夜吟唱,遠離塵世所有的束縛,而得到由衷的喜樂。這正是李白的超然豁達,可以不再被官場文化扭曲。詩人巧借傍晚時分遇到友人的歡樂情景,委婉表達出對仕宦生涯的消極與失落。向往避世隱居的心情,借著詩句表露無遺。
這是一首意境優(yōu)美、情感和樂的田園詩,詩中生動描了月色籠罩下的田莊山景,以及與朋友相聚歡言笑談的悠情趣。田園詩以東晉陶潛為開山始祖,本詩也有陶詩那種寫田莊人情恬淡爽直的風格,語言平凡但感情深厚,而且陶詩更添鮮明色彩。
前四句:
詩人落筆便以“暮從碧山下”引領(lǐng)全誤點明時間、地點及人物活動的環(huán)境。前四句文意巧妙承接互為因果。披著暮色下山帶出山月一路相隨;一直到山下,詩人回顧所來的道路,蒼蒼暮色呼應了“碧山”的美景。"蒼橫翠微”五字,極其傳神地描繪出暮色旖施、青翠掩映白山林晚景,用筆簡練、神色俱佳,令人讀后充滿無限想象,余韻悠悠。
第5-8句:
接下來的四句為同一場景,由景及人。原本踏著月色路齲獨行的畫面,因“相攜至田家,童稚開荊扉”而活潑了走來。隨著熱情的友人漫步至家門口,孩子們?nèi)杠S地奔到門前,爭先恐后為遠客打開由荊藤編織而成的門扉。田莊人家待客的熱切率真,觸發(fā)了官場失意的詩人心底最深處的感動。
緊接著由盛情轉(zhuǎn)至近景,“綠竹入幽徑,青蘿拂行衣”,寫步過茂密的綠竹小徑,衣裳不時會輕輕拂及兩旁依人的青蘿,道出田家庭園的恬靜,不只流露出詩人的稱羨,也襯托了主人出世情懷的清心寡欲。從一開始極目遠望的明月山景,到近在咫尺的綠竹、青蘿,孩子們的純真笑顏,乃至田舍四周的清幽靜謐,一躍然紙上,如圖畫一般在我們眼前展開。
最后四句:
“歡言得所憩”以下四句,寫自己和朋友在松濤和鳴、歡聲笑語中推杯換盞,共飲芬芳,沉醉在無拘無束的時光之流,全然忘卻紅塵的煩惱。縱情吟唱一曲,直唱到銀河星疏,微涼的曉風拂面而來。一個“揮”字,把酒醉情濃、痛飲狂歌的場面,寫得神采飛揚、意氣風發(fā)。
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詩人以奔放的筆勢,恣意揮灑熾熱的情感。沉醉快意之際,也稍稍撫慰了詩人在現(xiàn)實世界所遭受的缺憾。最后兩句“我醉君復樂,陶然共忘機”,真實地表露出跟朋友快樂相諧、拋卻榮利的灑脫情懷,帶出賓主盡歡的酣暢。
詩的最后用典“有機事者,必有機心”,委婉表達對現(xiàn)實官湯中鉤心斗角、爭名奪利的不以為然。在釀醺欲醉中,世間的一切擾攘紛亂與巧詐心機皆已忘掉,以無所矯飾的真誠相對,描繪出令人神往的田園生活。
全詩色彩斑斕,極富生趣,看似隨手拈來,實則流露出詩人狂傲不羈的性格。同時,語意極為豪縱,又寓含了超脫物外的人生哲理。暮色、碧山、綠竹、青蘿字字襯托出大自然樸實的山林之美。自然與人和諧相融,形成了一幅是非紅塵不可及的景象。兒童的天真憨態(tài),寫出了澄澈無瑕的赤子之心。而與朋友間心靈相通的真摯,升華至物我兩忘的境界,流露出如詩如畫的禪意,令人回味無窮。
當作者困頓不遇的生命,在單純閑逸的田園生活中體會到最接觸本心的庶民人情,不僅心靈境界獲得了提升,俗世間的室礙險阻也全然拋于身外了。
唐代的山水田園名家,當以王維、孟浩然為首。王維的《清川田家》以暮色起始,寫盡田村民家風光,后引《詩經(jīng)·邶風》內(nèi)容作結(jié),暗暗點出不如歸去、退隱田園的心情,與本詩可說是異曲同工:
斜陽照墟落,窮巷牛羊歸。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荊扉。
雉雊麥苗秀,蠶眠桑葉稀。
田夫荷鋤至,相見語依依。
即此羨閑逸,悵然吟式微。
這首詩以自然清新的白描筆法,描繪了一幅恬然自樂的田家暮景圖:落日的余暉斜照著村落,野放的牛羊也因暮色的催促而急于歸返。一位倚門而望的老者,企盼能早些看到遠出放牧的孫兒身影。
村外的山野一片蔥綠,伴著禽鳥清靈悅耳的啼聲,麥苗也爭相開花吐穗…….詩人面對著夜幕降臨、恬然自得的田家晚景,羨慕之情油然而生,于是抒發(fā)急欲歸隱的心情。
余光中喜歡李白,有《戲李白》《尋李白》《念李白》三部曲,其中的詩句說:“你追求的仙境也不在藥爐,也不在遁身難久的酒壺,那妙異的天地,開闔只隨你入神的毫尖……”刻畫出“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的詩人形象。
洛夫的《李白傳奇》則說:“整個天空驟然亮了起來,滿壇的酒在流,滿室的花在香,一支破空而來的劍在呼嘯眾星無言,只有一顆以萬世的光華發(fā)聲流轉(zhuǎn),驚見你,巍巍然,據(jù)案獨坐在歷史的另一端……”李白浪漫奔放的謫仙形象,躍然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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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利州南渡》
《莊子·天地篇》
《清川田家》
《李白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