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狗尾巴草
朝我點頭哈腰，東搖西晃
多年不見，它還記得我
舊時的頑皮與輕狂
與它一模一樣
一條小路
賣豆腐的李大伯
趁著天蒙蒙亮
踩著泥板，開了煙嗓
“豆腐哦，豆腐！”
熱氣騰騰的美味
瞬間協(xié)和了五腹六臟
一座老屋
老的有些滄桑
松木檁子泥巴墻
盡管屋檐低矮、燈光昏黃
卻律動著家的脈搏
撫慰著勞苦奔波的爹和娘
還有一群人
男的腰圓膀壯
女的神采飛揚
在田間地頭，在河渠溝巷
他們用鐵鍬，開天辟地
他們用鎬頭，排山倒海
雄渾的號子在田野里激蕩
火辣辣的胸膛
迸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在風里，在雨里，在泥里
開拓祖祖輩輩的疆場
溫熱的淚滴掛在我的雙眼
我看不清他們的模樣
他們卻知道我
我是黃土里的兒郎
你問故鄉(xiāng)是什么。
故鄉(xiāng)，是老屋里的火炕
縱使有萬千灰塵
縱使硬的邦邦響
我都睡得淋漓酣暢
故鄉(xiāng)，是那頭老牛
抽了多少鞭子啊
它都不緊不慢，不慌不忙
任時光蹉跎，縱歲月流觴
故鄉(xiāng)，是院子里的丁香
樸素的像個黃花閨女
不經(jīng)意的芬芳，不經(jīng)意的想
故鄉(xiāng)，是爺爺?shù)臒煷?/span>
鍋子小似紐扣
卻余煙裊裊
裝得下寒來暑往，容得了秋收冬藏
故鄉(xiāng)，是村子上空的月亮
無論我走到哪兒
都要去比一比
只有故鄉(xiāng)的月啊，
最大最圓最有氣場
故鄉(xiāng)，是春天翩飛的柳絮
我卯足了勁兒追到學校
它們才僥幸逃出我狡黠的目光
故鄉(xiāng)，是夏天的小河
一群孩子，在里面洗澡摸魚
歡聲笑語，一浪高過一浪
故鄉(xiāng)，是秋天的田野
農(nóng)民收割了飽滿的
稻谷、苞米和高粱
收獲了沉甸甸的
喜悅、滿足和希望
故鄉(xiāng)，是冬天的大雪
透過小窗
說不出的訝異，
說不出的蒼茫
說不出的大世界啊
就是眼前的小村莊
母親的夢里也有故鄉(xiāng)。
一天，她興奮的說：
午睡時夢見了
金黃的向日葵
濃綠的莊稼
翩飛的燕子
還有，可愛的鄰居
——柴四兒媳婦
我笑了笑，曾經(jīng)
她常敲打我
非讓我離開那黃沙梁
來到這夢中的城
樓榭林立，車馬囂張
奈何，這些舊時的
心心念念
早已不再是夢中的景象
我緩緩的講，
媽，給柴四兒媳婦打個電話
跟她說說你的夢
告訴她：
思念，是夏至長空
在時光最充裕的一日
無視嶺南的細雨
只想等來，塞北的風霜
她說，那故鄉(xiāng)的歲月
深鎖在房前的老井
我在城里喝的每口水，
既有黃土的溫潤
又有胡楊的高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