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出身貧苦的朱元璋當上皇帝后,最憂心的是蒙古騎兵頻繁的騷擾,還有西北邊諸少數(shù)民族國家的入侵。他采納大臣們的建議,在邊關(guān)設茶馬交易市場,用出產(chǎn)于山南紫陽、西鄉(xiāng)、石泉、漢陰等地的茶葉換他們的馬匹。100斤茶葉可換一匹上等馬。自實行茶馬交易以來,每年外銷300萬斤茶葉,得馬3萬匹。3萬匹馬可擴充一支3萬人的騎兵隊伍,壯大了明朝的國防力量,又削弱了敵國的力量;滿足了少數(shù)民族飲茶的需求,又增加了內(nèi)陸茶農(nóng)的收入和國庫的收入,真是一舉數(shù)得!
但有一年,茶葉外銷呈萎縮的勢頭。此時,北方蒙古人虎視眈眈,明朝要擴充騎兵隊伍急需大量馬匹,朱元璋為此急得睡不著覺,速派巡茶御史去邊關(guān)調(diào)查。一查便明,原來是走私盛行,一些官吏和茶商用高價收購茶葉,然后買通關(guān)隘,直接出境,交換少數(shù)民族的藥材、毛皮等物,牟取暴利。
朱元璋惱羞成怒,說道:“如此下去,何能制蕃人于死命,固我邊防?”于是頒詔:凡走私茶葉者,或關(guān)隘把守不嚴放脫走私茶葉者,一律凌遲處死。
洪武年間,朱元璋派他的女婿歐陽倫出使西域,他最喜愛的小公主戀戀不舍,但皇命在身,也留他不得,于是千叮嚀萬囑咐地送夫君上路。
這位歐陽倫的官銜是都尉,頗立過一些戰(zhàn)功,朱元璋十分欣賞。一身戎裝,騎在高頭大馬上,儒雅而威武,作使者可顯示大明朝的氣派!朝中人都認為歐陽倫是皇帝的乘龍快婿。
歐陽倫一行人從京都出發(fā),十幾天后到了長安——絲綢之路的起點。他早就聽人講過,西域的人“寧可一日無食,不可一日無茶”,山南的紫陽茶在西域十分走俏,心想:何不利用工作之便,大撈一把!
歐陽倫于是在長安稍事休息,一面卻派心腹去山南紫陽、西鄉(xiāng)等地購買茶葉,皇帝的女婿買茶,誰敢不賣?不僅如數(shù)賣給,還連賣帶送。至于剛剛頒布的茶法,大家認為:那是約束老百姓的,刑不上大夫嘛,能把皇帝的女婿咋樣?
十幾日后,歐陽倫一行人到了邊關(guān),也活該著歐陽倫倒霉,正巧遇著巡茶御史王大人駐守在邊關(guān)嚴查茶葉走私。歐陽倫滿不在乎地說:
“王大人,對大明朝的使臣也要盤查么?”
“要查!”王大人的口氣十分堅決,“皇上親口告訴我,就是一只蒼蠅飛過,也要看它是只公的,或是只母的?!?/strong>
王大人鐵面無私,親自動手檢查,在歐陽倫所帶的貨物中查出茶葉6包3引,按明朝的規(guī)定:每包50斤,兩包為一引。
“歐陽大人,”巡察御史誠惶誠恐地說道,“在下只好冒犯了。您走私茶業(yè)300斤,證據(jù)確鑿,下官稟明圣上,聽從圣上裁處?!?/strong>
歐陽倫惡狠狠地說:“王大人,你有幾個腦袋?”
“下官只有一個腦袋?!?/strong>
“誤了我出使西域的大事,你該當何罪?”
“理當斬首?!?/strong>
“那你還敢擋我出關(guān)?”
“下官擋您是死,放您也是死。前者只是砍頭,后者凌遲,且禍及家人。歐陽大人,您處在我的位置該如何選擇呢?”
巡察御史的話說得委婉,且合情合理。歐陽倫說:
“那好吧,本官鞍馬勞頓,權(quán)且在此休息一些時日。我想圣上不會處置我的。他縱然不顧惜女婿的生命,總不能看著小公主守寡呀!”
“但愿歐陽大人福星高照?!?/strong>
歐陽倫奚落巡察御史道:“我沒事您可就有事羅!——這樣吧,王大人幫我辦兩件事,到時候本駙馬為你開脫?!?/strong>
歐陽倫要王大人辦幾件啥事呢?其一,將他邊關(guān)被扣的事告訴小公主和母后;其二,幫他再買幾引茶葉,到時給巡茶大人分些錢財。
王大人說:“您的信一定派人送到,買茶之事斷乎不可?!?/strong>
歐陽倫犯案當天,王大人便將這位駙馬爺走私茶業(yè)之事寫成折子派人日夜兼程速遞京師。
朱元璋看罷折子,跺腳大哭,又哭又罵:“歐陽倫,你這個混帳東西!當了東床駙馬,是少了你的吃還是少了你的穿?你哪根神經(jīng)出了問題?堂堂駙馬爺啥不可以干,偏偏要去走私茶葉?”
他正琢磨該如何處置歐陽倫,小公主哭哭啼啼地來了,隨后跟著皇后娘娘。不用說,母女倆是來為歐陽倫求情的?;屎髥柕溃?/strong>
“皇上,你打算咋樣處置我女婿?”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strong>
“你就忍心讓你愛女守寡?你可是小公主的父親、歐陽倫的丈人爸呀!”
朱元璋不去看她母女倆悲哀的樣子,以免動搖了自己的決心。手摸著那象征權(quán)力的寶座堅決地說:
“我首先是大明的天子!看在你母女求情的份上,給他留個全尸。你倆下去吧!”
宮廷里的這一幕,歐陽倫做夢也不會想到。邊關(guān)到北京有數(shù)千里路程。十幾日后,朝廷派人送來一瓶酒,歐陽倫沒細問詳情,洋洋得意地說:
“王大人,圣上到底舍不得他女婿呀!——將你咋處置?是砍頭或是凌遲?”
王大人冷冷地說:“有勞歐陽大人操心,下官如實奉告:圣上念我在邊關(guān)飽受風霜之苦,也送我一瓶酒,此乃御酒。至于歐陽大人的酒嗎?那叫‘鴆酒’!”
歐陽倫此時方才明白,皇上賜給他的是斷魂酒。五尺之軀頓時癱倒在地,大叫一聲“悔死我也!”
巡察御史說了句“時辰已到,快自己了斷吧!”說罷揮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