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簡介

　于貴仁，黑龍江省肇東市宋站人，年過古稀。中學畢業(yè)務農十二年，考試后，轉為中學教師。本人喜歡寫作，曾為農村干部，教師寫過許多材料，也喜歡運動，常以騎行、打乒乓球為鍛煉主項。

老榆樹（小說）

【黑龍江肇東】于貴仁

（續(xù)七）

勞動的鐘聲敲響后，老榆樹下聚來了男女老少收麥子的人。

放暑假的小孩子，圍抱著老榆樹的粗度，討論著它的年齡，看著被雨水沖刷出來的粗樹根裸露在地面，摸著被鄒老疙瘩爺爺頭皮磨得光光的那一段樹根，心里很快慰。今天他們也要跟著大人們一起去地里收麥子了，中午還可到生產(chǎn)隊里吃大黃米飯，這可是一年中只能吃到兩三次的好飯啊！孩子們越想越高興，蹦蹦跳跳的跟著大人們向麥地走去。

三坰多地的機播麥子，平平坦坦，一片金黃。春天旱，長得不算太高，看著麥穗的籽粒上得還挺好。還沒開始割麥子，一挑子涼水就被大伙喝個凈光。苞米葉子上的露珠剛消盡，葉片就放蔫了。伏天真是兩天無雨一小旱，三天無雨一大旱啊！這剛晴兩天，隊里才緊著收麥子，發(fā)動全隊所有有勞動能力的人都下地了。這老天沒準，要是再連幾天雨，麥子一爛脖那就壞了，割時得掉穗。搶秋奪麥，必須全民出動。

勞動力帶著自己的家人在麥地頭上一字排開，每家割十五行。男人們放著繞在前面割，女人領著孩子跟在后面，沒有鐮刀的拔，不能割不能拔的十來歲的小孩子跟在后面撿。想要多吃面，就得多流汗，“種在冰上，收在火上”，一個麥穗都得收回來。

隊長來回走動著，照顧著前頭，看著后頭。隊里有兩個割地能手，總是喜歡壓住領工員，唰唰的刀聲下去一堆堆的麥子放在麥繞上，回盤，小倒，真是“豆腐”做盡。十五行的任務一段一段的已經(jīng)割完，后面的老婆孩輔助的跟著割得很少，再把刀下甩出的麥穗撿起來，捆好，干得干凈利索。隊長招呼著他們穩(wěn)當點，別著急，照顧點慢的。隊里的那個割地熊手，在后面緊呼拉，就是跟不上，夫妻兩個人話可是不少，總是互相埋怨。兩個孩子看著爹媽落后了，脫光上衣，甩開小胳膊拔起來。隊長走過來笑著說：“這一地三十多個小孩，你家這兩個小家伙真是一個。大人一告訴就上道，拔得好，拔得快，干凈利索?！边@一家子四口人，老的熊點，小的龍點，聽了隊長的好言，關閉了話匣子，心里都別提多高興了，暗暗的使著勁。他們雖說是全地里速度最慢的，可也沒落下多少。

“哎呀媽呀”一聲高叫，壞了，老于家大小子學著父親的樣子割的正來勁，心里也想著搶個頭排。左手沒抓好麥脖，右手鐮刀摟了回來，刀尖子剌開二指的粗節(jié)，血滋滋的流出來，嚇得大叫一聲。高大牤子正割到他跟前，急忙從地上抓起一把土揞到傷處緊緊地幫他攥著。血殷紅了土，又從指縫滲出來。大牤子叫這個十一歲的孩子用雞J往口子上尿泡尿，又從自己的破背心上撕下一條布，給他纏住手指。

孩子父親割回來，看見孩子把手指剌了，牤子已給包好。告訴孩子別割了，跟在后面撿麥穗。父親甩下褂子，幫著牤子向前追去。

老王家的兩個小姑娘頭上插著苣荬菜花，一人撿了一把麥穗，高興的跑出一百多米送給父親來請功。老爸又氣又喜，告訴她倆不用送到這，撿了一把放到哪一捆麥堆上都行。又告訴她倆，不要薅苣荬菜花別在頭上，那白漿弄到衣服上洗不掉。鼓勵她們快點撿，撿干凈，不能讓別人家落下。兩個天真的愛女抹著花花臉，笑看著對方，劉海和鬢角的頭發(fā)都緊貼在額上，朝原地跑去，接著撿麥穗。

老文頭的孫子才十歲，長的還小。這孩子非得跟爺爺學打繞，學捆個。那小手抓著一把麥脖，另一只手平分麥桿，夾在腋下一縷，攥著一縷，手上的麥脖被小指掐住，一翻手腕，麥穗別住了，繞子打成了。爺爺又一指點，個子也會捆了。爺爺拍拍孫子高興地說：“爺爺這一輩子那樣莊稼活都沒熊過，大孫子長大了干這些活也準能不錯?！?/span>

石柱子飛快地挑著水走進地里，張家呼李家叫的都喊來水。這一上午都挑來六挑水了，還是有點供不上。他有點賴了。

石柱子腿腳利索快騰，光著膀子，褲管挽到膝上，脖子上圍著條毛巾，挑著一挑水腳下生風，一路小跑。這速度大伙還嫌慢，你說他怎么能不賴呀？

隊長鼓勵他說：“你別聽大伙瞎吵吵，這活第二個人都干不了。你好好干，每天給你加一分?！?/span>

中午休息了，老老少少的往家走，小孩子不知累，還三三倆倆的在地頭的草窠里抓蟈蟈兒，跑起來小肚子里的水光光的撞著肚皮響。

一幫男人奔著西甸子大水泡子跑去，脫光衣服，跳進水里，扎著猛子沖著全身上的泥土。大人給孩子搓一把，又急急忙忙往隊里走，去享受中午的大黃米飯。

女人們回到家里，緊忙洗一把，用盆端著碗筷，帶著咸菜來到隊里打飯。

老榆樹的樹蔭下，一家家的圍在一起吃飯了，嘮著一上午的勞動嗑。剌手的，手擼起血泡的，手腕紅腫的，割搡把的，人人的前臂被麥芒刺得滿是紅點，洗過后，那些紅點刺癢得很。為了奪麥，誰還能在乎這些呢？

孩子們一碗飯下肚了，三個倚著老榆樹歇著的老者，才在家人的三番五次催促下湊到盆邊端起碗，一口口香噴噴的大黃米飯?zhí)钤谧炖铮弦豢谙滩?，這比臘八那天的大黃米飯香多了！

勞動創(chuàng)造了生活，人們在享受生活中感受到了幸福。

（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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