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1730年安娜女沙皇登基時,姐姐葉卡捷琳娜還在世,而且當(dāng)時安娜在立陶宛夫家,不如與丈夫分居回了娘家的大葉近水樓臺。但安娜喪夫后為夫家攝政大約二十年,有從政的經(jīng)驗。
當(dāng)初這個大姐夫梅克倫堡-施威林公爵卡爾·利奧波德還是向安娜求婚的,是彼得大帝這個做叔叔的換了人,結(jié)果不但葬送了大侄女的幸福,還葬送了她君臨天下的前景。梅公是個家暴男,前兩次結(jié)婚都不到兩年就離婚,大葉卻堅持了6年才跑回娘家,也不知道是她個性夠強(qiáng)還是梅公對著大國公主多少手軟。
大葉不是一個人回去的,還帶著一個五歲的女兒伊麗莎白。樞密院覺得她個性獨立任性不好駕馭,淪為棄婦也不光彩,就算婚姻名存實亡,但沒有離婚,姑爺也就客觀存在,別的不說,一旦選了大葉登基,光儀式請不請他就不好安排,而且將來大葉肯定傳位伊麗莎白,到時候梅公作為女沙皇的親爹往哪擺?
雖然大葉失去了皇位,但作為新女沙皇的長姐也有著獨特的地位。安娜沒有孩子,她就是儲君,也有自己的朝廷。安娜登基才一個月就遇到貴族集體請愿,正猶豫間,大葉這個做姐姐的竟然逼她簽了字。
1731年、1733年,安娜唯一的妹妹普拉斯科維婭和大葉相繼去世,伊麗莎白作為安娜的外甥女自然就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當(dāng)時,她已經(jīng)不叫伊麗莎白了——在臨終前一個月,大葉親自見證了不滿15歲的女兒改宗東正教,改名安娜·利奧波多芙娜(AL)。取名安娜,是致敬姨媽;中間名是體現(xiàn)父名的,所以她又叫安娜·卡洛芙娜。從此,她真正有了繼承沙俄皇位的資格。
作為德國的一部分,梅公國實行的是薩利克繼承法,根本不需要AL這個繼承人。而對當(dāng)時的安娜來說,想延續(xù)父皇伊凡五世的皇統(tǒng),將來就非傳位給AL不可。然而安娜不按套路出牌,就是不正式確立AL為儲。
直到6年后安娜把AL嫁出去了,大家才明白安娜的打算:原來AL改宗的同一年,新郎不倫瑞克-沃爾芬比特爾公爵費迪南德·阿爾布雷希特的次子安東尼·烏爾里希(AU)也來到了俄羅斯。身為次子,他繼承祖業(yè)的希望渺茫,還不如去外國當(dāng)個贅婿。安娜觀察了他6年,才決定讓他成為自己的外甥女婿。
本來如果照此發(fā)展,連安娜女沙皇自己也不能否認(rèn)AL必將成為女沙皇安娜二世,AU就是皇夫。
但1740年,AL生下一子后,安娜發(fā)現(xiàn)自己多了一種選擇。不到兩個月,安娜宣布以這個叫伊凡的男嬰為儲君,不到一個月,安娜駕崩,伊凡繼位,稱伊凡六世,成為了罕見的父母雙全的君主。
也許安娜希望確保繼位的沙皇是個男性吧。當(dāng)然,幼主臨朝,肯定少不了安排輔政大臣。安娜安排的是她的寵臣和緋聞情人恩斯特-約翰·比隆。
比隆覺得伊凡六世的父母會是他主政的障礙,就準(zhǔn)備把他們趕回娘家去。然而,結(jié)果卻是年屆半百的比隆嚇得跪地求饒,因為比隆平時樹敵過多,陸軍元帥站在了AL這一邊。而這時距離安娜駕崩還不到一個月。
AL成為了新的攝政,給自己加封了一個女大公的頭銜,從此她不僅是沙皇的母親,也終于成為了俄國的公主。
但還不到22歲的她相當(dāng)于剛畢業(yè)的女大學(xué)生,所有人哪怕驚艷于她的身材氣質(zhì),驚嘆于她政變奪權(quán)的果斷,思考著她曾受過安娜女沙皇怎樣的上崗培訓(xùn),也并不看好她真的能管理好這么大的國家,何況AL平日懶懶散散,白天賴床讀小說,下午才起床,還任用夫家親戚,排擠本土貴族。
然而,她并不是真的甩手。
下面稟報:新做的軍服質(zhì)量低劣。
AL下令:調(diào)查制衣業(yè)!
下面再稟:制衣工人的工作條件如此光景。
AL頒布法令,明確規(guī)定制衣工人的最低工資和最高工作時間,每個制衣廠都必須建立醫(yī)療設(shè)施。
可謂毫不含糊,雷厲風(fēng)行。
比內(nèi)政更棘手的是軍事,隔壁的瑞典一直虎視眈眈,瑞典人也不相信一個女大學(xué)生會是他們的對手。1741年8月,更大的考驗來了,然而俄軍利用一次突襲取得了勝利,AL又一次安然過關(guān),來自瑞典的軍事威脅消除了,奧斯曼帝國也伸出了橄欖枝。
其實,把軍事勝利全歸功于女大學(xué)生運籌帷幄也不夠客觀:實際部署的是副宰相安德烈·奧斯特曼,執(zhí)行突襲的是元帥彼得·拉西。法國大使切塔爾迪侯爵說,奧斯特曼才是真正的沙皇。
眼看自己的班底軍政兩開花,AL愈發(fā)放飛了:她住在夏園的彼得大帝夏宮,讓薩克森大使萊納伯爵莫里茨住在隔壁,而她的丈夫AU則不僅遭到了排擠,頭上還帶點綠。
不知不覺間,俄國貴族又開始重新思考這樣的一個女大學(xué)生到底夠不夠成熟,能不能治國。
由于AL與英國和奧地利結(jié)盟,法國和瑞典看到機(jī)會也親自下場,為了鼓動俄國人推翻AL,他們打出了一個幌子:擁立彼得大帝的女兒葉麗薩維塔公主登基。作為法國大使的切塔爾迪侯爵甚至親自下場賄賂沙俄衛(wèi)隊官員。至于瑞典……那場戰(zhàn)斗本來就是奔著推翻AL去的。
這么做也是有風(fēng)險的,因為受賄的對象完全有可能出于忠心告發(fā)。AL確實也收到了一些有關(guān)謀反案的報告,矛頭直指葉麗薩維塔。然而,葉麗薩維塔一直對年輕9歲的AL很友善,明明是姨媽,卻親切得像姐姐。危機(jī)四伏之下,AL最操心的卻是為自己的侍女朱莉婭和寵臣莫里茨辦一場升華革命情誼的婚禮,也許還有如何操辦她的23歲生日。
這兩場活動都不需要她操心了。開局太過順利,焉知外掛也會欠費停機(jī)?就算這次又過去了,她會更謹(jǐn)慎還是更膨脹呢?
下臺后,AL與丈夫、兒子、剛出生不到五個月的女兒都被囚禁在一處,在之后四年多的時間里,她又生下一女二子,并死于產(chǎn)褥熱。在京城給她一個體面的葬禮,是姨媽最后的溫柔。
當(dāng)時梅公還在世,他記不記得自己曾有一個叫伊麗莎白的女兒,是否曾當(dāng)眾夸口“我女兒是沙俄一把手”“我是沙皇親外公”,咱就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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