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皇子似乎一生下來就站在了金字塔的頂點，然而，他們光芒萬丈的外表下，其實也掩藏著千錘百煉的悲慘生活。甚至，這種生活，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注定……
童年？沒來過！
“清祖制，皇子生，無論嫡庶，一墮地，即有保母持之出，付乳媼手?！睆倪蛇陕涞仄?，皇子連住都能不跟母親一起，根本沒有機會與母親親近，每年只能依清宮禮制與母親見面，且見面的次數(shù)一只手就數(shù)得過來。甚至母子相見時也要按照規(guī)制來—言語交談不能過多，更不要說像尋常母子那樣親親抱抱舉高高。
不能和母親親近也就算了，更慘無人道的是，小皇子剛斷奶、路還走不穩(wěn)當?shù)臅r候，就要開始學規(guī)矩。訓練成果也十分顯著：小皇子還沒有乾清門門檻兒高，便一派訓練有成的皇家氣度—門檻自己跨不過，沒關(guān)系，振振衣袖，由內(nèi)侍舉著，從容地被端過門去。
皇子的童年生活到六歲為止，不幾日，皇子便要在欽天監(jiān)算出的開學吉時，穿戴上諳達準備的小冠小靴小袍褂，去上書房上學了。
上課？不準懶！
清朝的皇帝非常重視皇子們的教育。從乾隆開始，便把皇子們上學的書房定在乾清宮東側(cè)的“尚書房”，道光以后改稱“上書房”。
皇帝在乾清宮處理政事時，便能聽到皇子們瑯瑯的讀書聲，時不時地還可以去上書房溜達一圈，偶爾還帶著大臣一起去，檢查一下皇子們有沒有好好用功，兼任了教學巡查組和教導主任的差事。
皇子一旦調(diào)皮被總師傅叫家長，跟母親又不熟，只能默默承受來自皇帝、老師的各種暴擊?；噬弦?guī)定，皇子們即凌晨五點上課，下午三四點下課，有時候老師還要拖堂到五點。午間不休息，吃完飯接著上課。實際上，皇子們凌晨四點便要到上書房復(fù)習前一天的功課了—康熙曾規(guī)定，每一篇功課必須誦讀120遍。
而且，三點鐘下課，不過是結(jié)束了文化課的學習。接下來皇子們還要去上體育課，學習騎馬和射箭。而且，皇子們一年里只有端午、中秋、春節(jié)、萬壽節(jié)（皇帝生日）和自己生日這五天放假，除夕中午十一點會提前放學，但絕不放假。
沒有假期，那趁著師傅不在偷個懶行不？不存在的。乾清宮門禁森嚴，誰幾時進幾時出，誰這會兒該來不來，都記錄得清清楚楚?；首觽冏x書的上書房時時刻刻都有師傅當值輪班。
直至成婚、分府出宮，皇子才能解脫此種苦難?？墒嗄甑目嘧x下來，總感覺午夜夢回，已經(jīng)做了親王、郡王的前皇子們會冷不丁地半夜爬起來，福晉問他去干什么，王爺一邊急匆匆地穿褲子一邊喊：“遲到了遲到了，我得趕緊上書房去！”
友誼？翻船了！
六歲讀書，每天不是之乎者也，就是孔孟老莊，還要三門語言（滿、蒙、漢）同步學，性子還沒被磨平的小皇子感到無聊也是人之常情。于是大人們想了個辦法：給他找個伴讀。
皇子不好好讀書，師傅告完了狀，轉(zhuǎn)頭就教訓伴讀。溥儀小時候有一次蹦蹦跳跳地走進書房，就聽見師傅對坐得好好的伴讀毓崇斥道：“看你何其輕佻！”無辜躺槍的毓崇就算不服又能怎樣呢？
師傅們對此也表示很無奈，萬一皇帝對教學成果不滿意，大難臨頭的就是他們了。乾隆曾特意下旨，命令上書房的師傅們督促調(diào)皮貪玩的怡親王弘曉的學業(yè)，“倘不能盡訓導之職又為王隱過，朕必于該翰林是問”。這里的威脅絕對不是嘴上說說而已，皇帝不滿意，做老師的真會挨板子。
一次南巡途中，康熙抽查皇子們的學業(yè)，結(jié)果十分不滿意，認為是師傅徐元夢不盡心教誨，千里迢迢從臨清發(fā)回一道諭旨：“將徐元夢革職，當著全體阿哥之面，由乾清門侍衛(wèi)杖笞30板?！笨蓱z徐元夢年過半百，當著自己八個學生的面，生生被人扒了褲子，在人來人往的乾清門前挨了一頓板子，一點師道尊嚴都沒留下。
在這些前提下，即便皇子有心與老師、伴讀結(jié)下情誼，也未必能換回一顆真心。誰愿意冷不丁天降黑鍋呢？
餓了？給憋著！
一個老太監(jiān)曾回憶：光緒十來歲的時候，天天吃不飽，餓得每次到太監(jiān)房先找吃的，抓起就跑。一大幫太監(jiān)趕緊去追，跪求小皇爺口下留情。
同樣的，溥儀在宮里也吃不飽。他六歲時吃栗子吃撐了，就被隆裕太后喂了一個多月的糊米粥，餓到太后給他饅頭干喂魚玩時，他連想都不想就塞進自己嘴里。還有一次各王府給太后送貢品，被溥儀撞見，他直奔其中一個食盒，打開蓋子一看，食盒里是滿滿的醬肘子，抓起一只就咬。跟隨的太監(jiān)大驚失色，連忙來搶。年幼的溥儀拼命抵抗無果，剛到嘴就被搶跑了。
忍饑挨餓的皇子好不容易稍微大一點，可以吃御膳房做的膳食，以為終于能吃上一頓飽飯，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難吃無比。
御膳難吃除了菜式陳舊外，還有一個原因：御膳其實都是隔夜飯。御膳房分內(nèi)外膳房，菜品先在外膳房烹飪完成，然后用挑盒送到內(nèi)膳房。內(nèi)膳房備有炭箱數(shù)只，上有鐵板。一切菜品均用粗瓷碗盛好，放在鐵板上加溫備用，隨時候著宮中貴人的吩咐。這些菜肴往往都是提前一天或半天做好，只待一聲令下，便把這些一直烘著的膳食直接送到皇子的膳桌上。味道好壞姑且不說，紫禁城那么大，等從御膳房里端出來，送進宮里，再一樣一樣在桌上擺出來，火鍋怕也要涼透了。
房子？搶不到！
熬過了以上種種磨煉，皇子終于長大成人。他們滿心歡喜，只待分府出宮，去過自己的安逸日子，然而京城的房源并不是這幾十年才開始緊俏的。
皇子不用自己買房，是由朝廷包分配的，但是符合皇子府邸住宅標準的房子不夠分?；首踊蕦O越生越多，但京城二環(huán)里就那么大，總不能把別人的房都拆了蓋王府。
整個清代，皇子府邸房源持續(xù)緊張，以至于有的皇子成婚十幾年，孩子都快上書房畢業(yè)了，還住在紫禁城里。
皇子們就算分到了房子也不能掉以輕心，說不定什么時候，房子就被自己的叔伯兄弟侄子侄孫搶走了。咸豐年間，當時的奕劻只是授封輔國將軍，內(nèi)務(wù)府覺得他住著親王府與禮制不合，就上奏，收回了府邸。咸豐轉(zhuǎn)手就把剛騰出來的宅子賞給了奕?。
經(jīng)歷過千錘百煉，大清皇子終于從這悲慘的生活中解脫。但就像御膳房百年來未曾變過的菜式，這百年沿襲的陳腐成長方式，終究無法挽回一個帝國的終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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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虎山人
來源｜《百家講壇》雜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