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旦9歲那年,爹病死了,娘成了寡婦,哥哥姐姐都在上中學(xué)。家里像樣的東西早就變賣給爹治了病,還欠了親戚朋友一屁股債,剩下他們孤兒寡母守著一個資不抵債入不敷出的空殼子過日子。
娘身上的擔(dān)子實在重,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做鞋墊兒貼補家用,養(yǎng)活三個長個兒的娃真心不容易。大概堅持了三年多,媒婆給娘介紹了胖叔,從此有人和娘一起承擔(dān)養(yǎng)家的重?fù)?dān),二旦能理解,哥哥姐姐更能理解。
娘和胖叔干活都很賣力,種地種大棚兩不誤,一年到頭沒個閑的時候,幾年下來不僅還清了家里之前欠的債,還新蓋了五間房子,正好給哥哥娶媳婦用。一家人的日子過得剛算翻起了身,娘的腎又出了問題。
尿毒癥,真是難纏的病魔。一輩子沒享過福的娘原本就骨瘦如柴,還得飽受透析之苦,二旦他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真想替娘去受那份罪。
經(jīng)過檢查,姐弟三人中姐姐的腎與娘的配型最好,商量之后姐夫一家也同意,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二十多萬的手術(shù)費還是個問題。娘生病的前期費用已經(jīng)把家里的積蓄花了個精光,連給嫂子家的三萬塊彩禮都先挪用了,一分錢急死英雄漢的心境,17歲的二旦還是頭一回體會到。
夜里從病房出來,走在省城的街道上,二旦滿腦子都是手術(shù)費,他去年初中畢業(yè)才到省城打工,還沒掙下幾個錢,想來想去還是得找人借,同齡人都和自己一樣半斤八兩,倒是有一個長他十來歲人稱貓四爺?shù)目梢栽囋嚳?,二旦陰差陽錯幫過他一次,兩人算兄弟。
二旦沒有手機,沒法聯(lián)系貓四兒,他便直接尋到了貓四兒的高檔小區(qū)。好在貓四兒作息不規(guī)律,二旦深更半夜去找他也不會打攪到。開門見山說明來意,二旦很順利地借到了手術(shù)費,但也抵押了自己的前途,他從此得跟著貓四兒混,他壓根兒不知道貓四兒是做什么生意的。
娘的手術(shù)很順利,后期維持的費用也是二旦出大頭,哥哥娶媳婦兒的彩禮二旦添了不少,只是二旦在家待的時間實在少,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讓娘打心眼里惦記。
八年平靜的生活一晃而過,娘的病還是復(fù)發(fā)了,這回二旦有再多的錢也沒換回娘的命。臨終前,娘拽著二旦的手滿是不舍:“娘知道你的錢來路不明,聽娘一句,該收手了,要不我沒法向你爹交代……”
娘走后,二旦安頓好胖叔,和哥哥姐姐告了別,沒去找貓四兒,直接去了公安局自首。二旦交代了他所熟知的貓四兒販毒團伙的全部罪行,也為緝毒大隊提供了重要線索。在獄中,二旦終于睡了淪為毒販以來第一個安心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