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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代表作《雪國》,即將電視劇化,今年冬天拍攝,明年春季播出。
男主角是高橋一生??
一個笑起來滿臉褶子也不妨礙少年感的男人
女主角是奈緒??
就是《輪到你了》那個卡哇伊小變態(tài)
你可能沒看過川端康成的《雪國》,但一定聽過他的那句“凌晨四點醒來,發(fā)現(xiàn)海棠花未眠”。
圖源:sunxiyan
而《雪國》更是被稱為“日本的極致美學”,像《百年孤獨》一樣,影響了余華、莫言、賈平凹等幾代中國作家。
很多人對于《雪國》電視劇化表示擔憂,因為原著并不是以故事情節(jié)的曲折離奇取勝,更多是描繪一種虛無唯美的意境,拍文藝電影還可以,拍電視劇感覺會很難。
也有一些人表示,川端康成的書,句子單挑出來很美,組合在一起看得人精神渙散,實在看不慣那種“東洋味兒”。
但氧叔認為,我們應基于東方文化視野,去看待東方作家的藝術(shù)審美取向。
川端康成式憂郁是典型的東方式憂郁。
眾所周知,東方文化的本質(zhì)是月亮文化,東方文化少有阿波羅(太陽神)的位置,因此東方文學不似西方文學那種噴礴的宏大氣勢,所擁有的是極雅致的憂傷、美麗的陰柔。
今天我們一起品嘗一壺東方的“憂愁”——川端康成美學。
01
文豪與美人
川端筆下的女性形象,從早期的純潔清麗、中期的感傷憂郁、直至晚年的虛無頹唐,都與他的人生經(jīng)歷息息相關(guān)。
川端的青年、中年、老年
能將孩童、少女、母性三種特質(zhì)完美結(jié)合的山口百惠,最能代表川端早期塑造的女性形象——充滿純情又帶有童真,卻飽含母性之愛。
川端3歲喪父、4歲喪母,惟一的姐姐也不曾與他共同生活。
他從小極少接觸青春洋溢、光鮮艷麗的年輕女性,他看到的只是蒼老無力的祖父母,女性那光潔柔軟的肌膚成為川端本能的渴望。
川端與拋棄他的初戀,早期作品中的女性多是以她為原型
所以他前期描繪的女性肉體具有柔潤的青春氣息,讓人生出初次體會到生命的感動。
如《伊豆的舞女》里熏子,一個14歲卻裝成17歲的巡游藝妓。把頭發(fā)梳成古雅而又奇特的大發(fā)髻,使得那張嚴肅的鵝蛋臉越發(fā)小巧玲瓏、勻稱端莊,像日本傳統(tǒng)畫像里的古典美少女。
更令人感動的是她那具宛如一株小梧桐的胴體,潔白修長。還沒來得及穿衣服就迫不及待的跟人打招呼,天真爛漫、嬌美質(zhì)樸。
“她赤身裸體,連塊毛巾也沒有,發(fā)現(xiàn)了我們后,滿心喜悅,就這么赤裸裸地跑到日光底下,踮起足尖,伸直了身軀。”
而巖下志麻,可以代表川端中期塑造的女性形象。
相比于山口百惠式少女,志麻姐姐多了份書卷氣和成熟少婦氣質(zhì),既端莊優(yōu)雅、又有著朦朦朧朧眼淚汪汪的媚態(tài)。
巖下志麻在《雪國》中飾演的駒子熱情野性,散發(fā)出成熟的女人美。微微敞開的后領(lǐng),從脊背到肩頭仿佛張開了一把白色的扇子。
每每看她的照片都會讓人感慨:日本是把女人脖頸之美開發(fā)到極致。
這個從外表來看純凈到出塵的女子,甚至讓人覺得“連腳趾縫都是干凈的”,卻因命運的捉弄淪落風塵,惹得她那抹上了厚脂粉的肌膚,豐滿得令人感到一種無端的悲哀。
看起來像棉絨,又像什么動物。
盡管她渴望積極正常的生活和完美純潔的愛情,但只能活在無法改變的悲傷中,最終她付出的一切也都化為烏有。
吉永小百合,則可以代表川端后期塑造的女性形象——沒有人能比她更能表現(xiàn)出歲月的哀而不傷和虛無頹唐。
川端康成作品中透出的頹廢,也是他的生命越過成熟后走向衰敗的一種藝術(shù)表現(xiàn)。
后期作品如《古都》中的千重子,是個被抱養(yǎng)的棄嬰,有著近乎病態(tài)的敏感心理,衣著不像一般少女那樣喜愛明麗鮮艷的色彩和服裝,就連身上系的腰帶也顯得過分的素凈。
她的哀怨不僅僅是觸景生情、感時傷懷式的,而且成為她生命意識的一部分,散發(fā)出謎一般誘人的魅力,淚眼描將盡,愁腸寫未出。
盡管川端能在作品中駕輕就熟地安置女性,但因現(xiàn)實生活中缺乏母愛、初戀受挫,這些經(jīng)歷給川端留下了一道道嵌入骨血的感情劃痕,也使得他無論從心理上還是從生理上,對女人都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鄙視。
川端文學中的男性總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女性。
吉永小百合的伊豆舞女被稱為最經(jīng)典版本
如《伊豆的舞女》給人的初印象是青澀朦朧的少年心事,但深入閱讀時就會發(fā)現(xiàn),青年學生“我”總是從優(yōu)越的視角出發(fā),俯視身份卑微卻純潔美麗的少女。
舞女第一次同我搭話,是慌張地小聲回答,接著就臉頰緋紅;
舞女從樓下給我端茶上來,她的手不停地顫抖,茶碗險些從茶碟上掉下來,茶水灑了一地;
大家發(fā)現(xiàn)了泉水,姑娘們卻都站立在泉水周圍,等著讓我先喝未被攪渾的干凈水,而我則欣然接受…
也演過一版《伊豆的舞女》的鱷淵晴子
就連在《雪國》里感嘆駒子的出塵潔凈,什么胳肢窩都是香的吧、腳趾縫都是干凈的吧,都體現(xiàn)著男主對風塵女子的預期形象就是骯臟的。
岸惠子版本的駒子
但他是少有的能準確捕捉女性的意識和情感,盡可能關(guān)注女性、全身心地愛著女性、細致地體會女性的男性作家。
女性是川端美學追求的必由之路。
川端和巖下志麻
02
川端世界的景與情
川端康成筆下的景體現(xiàn)著東方和諧生態(tài)審美取向,處處景亦體現(xiàn)著處處情——川端的情和他筆下的情。
這里有目遇之而成色的自然之美:
“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夜空下一片白茫?!?,夜空下的雪被黑暗吞噬,潔白的雪厚厚得堆積于地面之上,屋檐上掛著晶瑩的冰柱,整個村子都靜悄悄的。
我們和男主一起被這番自然景觀震撼和治愈,看黃蝴蝶翩翩起舞、看窗外群山嫩綠、看壯碩的黑色秋田狗蹲在踏石上舔著水喝,賞不同于東京的浮在太空上的星星和月亮。
這里還有由一些意象構(gòu)造的虛幻之美,如云、霧、靄、光、煙、雨,它們本身特征是不甚清楚、轉(zhuǎn)瞬即逝的。
就連“雪”都在表現(xiàn)著禪宗的虛幻理念和空無哲學。
駒子和葉子分別對應了美的形態(tài)和聲音,仿佛是雪國的天使和精靈,和雪一樣具有清純、空靈之美,亦和雪一樣,在人世間匆匆展示了曇花一現(xiàn)般的美,便歸于虛無或者徒勞地消失。
八千草薰版本的葉子
加賀麻理子也演過葉子
處于溫帶的日本四季分明,這里有著鮮明的四季輪回,“春花秋月杜鵑夏,冬雪皚皚意有加;
《古都》章節(jié)以春花、秋色、深秋姐妹、冬花命名,故事以花開漫爛的春季開始到飛雪肆虐的冬天結(jié)束。
志麻、山口百惠版本的《古都》
春天深深地思念、夏天的意外邂逅,深秋北山許下約定,冬天無言告別,在四季替換而不斷變化的京都風景中,上演著千重子和苗子姐妹倆的悲喜離合。
季節(jié)帶來的無常感是“物哀”美中的一個層面,秋去冬來春又至,季節(jié)的交替是自然又無奈的規(guī)律。
當故事踏著季節(jié)變換的節(jié)奏、當一個完整的輪回圓滿時,故事便也走向了終章。
03
川端之美與東方意蘊
川端康成不僅充分汲取了源自日本的古典詩意文化——如《古都》、《千只鶴》中流溢著傳統(tǒng)的物哀之美,充斥著幽玄之境,彌漫著哀婉之風;
還直接師法中國古典文化,尤其癡迷傳統(tǒng)的漢文化,例如詩畫、茶道、酒文化,以及源于隋唐佛堂供花藝術(shù)的花道等,所以他的作品亦有頗為濃郁的東方之韻。
川端康成式憂郁最逼近中國傳統(tǒng)美學精神。
“心之憂矣,我歌且謠”;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span>
《詩經(jīng)》的“心憂”之作開啟憂郁美風氣,中晚唐以后憂郁更成為明顯的審美趨向。
杜牧、李商隱作品中的憂郁氣質(zhì)自不多說,宋代文學主要是詞賦很多也都建構(gòu)在感時傷逝、物是人非的情感基調(diào)上。
辛棄疾為賦新詞強說愁,就算沒有真正體驗過仍要去“強說”,可見憂郁之于文學的魅力。
至于晏殊的“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則使人體味到:正是在從未消失的無奈與永無休止的不甘中憂郁才體現(xiàn)出美。
從七十年代末開始 , 川端的作品被當作亞洲作家成功借鑒歐美現(xiàn)代派文學的一個樣板受到廣泛關(guān)注 , 對“尋根文學”和“先鋒派文學 ”的領(lǐng)軍人物莫言、余華、賈平凹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過至深的影響。
如莫言剛看到《雪國》的開篇,就感到被心儀己久的姑娘撫摸一下似的激動,趕緊放下沒有讀完的《雪國》寫下“高密東北鄉(xiāng)原產(chǎn)白色溫順的大狗,綿延數(shù)代之后很難再見一匹純種”,從此開始構(gòu)筑他的高密東北鄉(xiāng)世界。
大家都知道近代以來,西方文學仍占據(jù)主流地位,東方文學所受到的重視頗為有限。
今年諾貝爾文學獎花落非洲文壇的古爾納,拉美文學、非洲文學奮起直追,而東方文學的特質(zhì)、優(yōu)點,并未受到西方文學界的重視,關(guān)于東方文學家文學審美的理論建構(gòu)、理性分析,往往只能存于東方文化語境中。
坦桑尼亞作家阿卜杜勒·拉扎克·古爾納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正因如此,我們更應關(guān)注和重視諸如川端康成等著名東方作家的文學審美取向。
這些具有地域性的文學審美特質(zhì),是我們共同擁有的東方文化生態(tài)中的文學審美結(jié)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