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治
寫實山水,對于沈周來說,決不是純客觀的自然主義,而是用很樸素的文人手法描繪山水,既沒有一般山水畫概念化的毛病,也不過于夸張,讓人感到親切。在這次沈周精品展中,50幅沈周書畫有26幅山水畫,其中有9幅是用寫實手法繪成的。特別是《千人石夜游圖》、《虎丘戀別圖》,沈周很巧妙地運用了實景這一手法。作為藝術(shù)大師,沈周不僅描繪觀念性的崇高的山水畫,也注重名勝實景圖的創(chuàng)作,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痘⑶饝賱e圖》 雖是為送別朋友而作,但虎丘之實景十分明顯,畫得十分平穩(wěn),平穩(wěn)中又有變化。這次展出的《東莊圖冊》為24開,現(xiàn)存21開,是沈周以吳寬的居所為藍本所作,實景的田園山水,秀美而寧靜。沈周69歲時所繪《西山紀游圖》也是實景山水,真實地描繪了西山山巒起伏,村落環(huán)抱,小溪流暢,用筆粗放?!段魃接暧^圖》更是真情實景的表達。62歲的沈周遭遇喪妻之痛,從不在山水間描摹云霧的沈周一反常態(tài),描寫了西山被層層云霧所包裹,用筆濕潤,表達了他對妻子去世的傷感、懷念之情。
沈周是名勝實景圖的開山之祖。從中國畫史上考察,沈周之前幾乎沒有紀游圖和名勝實景圖。宋代雖有《瀟湘八景圖》和《西湖圖》,但屬表達觀念為主的山水圖。沈周處于明代中葉,蘇州的經(jīng)濟、文化十分發(fā)達,來蘇州游玩、造園林樓觀、定居的人很多,十分需要實景山水圖加以指點。加上當時的繪畫作品已成了可以買賣的商品,特別是沈周65歲后家境衰落,也以他可以接受的方式參與了這種商業(yè)活動。
最有代表性的實景山水是沈周的《虎丘十二景圖冊》,今藏于美國克利夫蘭藝術(shù)博物館,為沈周67歲時所繪。這幅畫由12個景點構(gòu)成,依次是虎丘山塘圖、憨憨泉、半山腰之松庵、悟石軒、千人石、劍池、虎丘山頂之千佛堂與云巖、五對臺、千頃云、虎跑泉、竹亭、躋閣。從第十圖始為下山路線。沈周采用他特有的文人的樸素描寫方法,相當忠實地描繪了虎丘的實景。其中,沈周的作畫筆法,使畫中的亭臺樓閣建筑物顯得栩栩如生。這在沈周之前的山水畫中很少見到。圖中的各式景點人物生態(tài)各異,起到了向?qū)У淖饔谩?br> 與《虎丘十二景圖》相匹配的,是沈周的《蘇州山水全圖》,此圖今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這幅長卷描繪了從蘇州城開始到太湖之間星羅棋布的名勝古跡。根據(jù)畫卷后的沈周跋文可以看出,這幅全圖也不是為了紀念什么特別的事情,只是為了給鑒賞者,特別是游客提供和介紹許多蘇州值得去觀賞和游玩的景點,可以幫助他們按照圖卷上的線路正確地、快樂地游玩。沈周采用傳統(tǒng)山水的構(gòu)圖方法,描繪了大量實景,并標出景點名稱。如畫卷上的虎丘山是用俯瞰手法,描繪虎丘山全景,從山塘街、河上碼頭,到中部的千人石、劍池和石橋,直到山頂?shù)姆痖w等,都收入了畫面。
沈周之后,描寫實景山水的畫家與作品漸漸多了起來,如錢谷、謝時臣等。吳派特征的實景山水,為以后出現(xiàn)真正的導游圖實錄打下了深厚的基礎(ch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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