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vhq018
來源:中財論壇
“哲學”這個詞是我們這代人痛苦而遙遠的回憶。我們曾經(jīng)像珍寶一樣將她捧在手里,又像垃圾一樣將她拋棄。
我不知道錯誤在誰,但有一個不爭的事實,那就是,至今,我們當中的絕大多數(shù)從此走進一條迷茫的巷道,成為一條喪家而憂郁的、饑餓而孤獨的乏狗,再無歸途。
因為我們丟掉的是我們的魂。
我們這個民族伴隨著苦難而成長,不是因為戰(zhàn)爭、貧困或災難,而是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的精神革命。
當一個人攜帶著祖先的基因來到這個世界時,他只不過是一個符號,沒有更多的意義。
只有當他醞釀出精神的泉液,他的生命才會活靈活現(xiàn),并成為區(qū)別其他動物的人。
令人悲痛的是,總有人用幾乎歇斯底里的方式要去控制別人的精神,而當控制結束以后,我們的精神被掏得空空蕩蕩,成為行尸走肉。
五千年來,這樣的事不斷地被復制,使我們這個民族在精神上被一次又一次地套上沉重的枷鎖,麻木而漠然。
所謂的民族精英前赴后繼地摧毀祖先的圖騰,自以為是地建立起一座座精神大廈,搜集國人的靈魂。
事實是,經(jīng)過五千年的洗禮,我們這個民族成為一個全世界經(jīng)典的幾乎沒有統(tǒng)一信仰的異類。
經(jīng)過“文革”十年推土機式的清除,我們的精神家園再一次被清空,我們不知道用什么去填充自己,讓自己成為一個站立的人。
于是,一句“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瞬間風靡大江南北,讓我們潸然淚下。它告訴我們,追尋也是生命的意義。
而當1980年《中國青年》雜志刊發(fā)的潘曉來信《人生的路啊,怎么越走越窄?》在全國引發(fā)的人生價值觀大討論時,讓我們再一次感受到迷茫的痛苦。
那時,我們的民族尤其是青年人掙扎在死與活的邊緣上,每一次共鳴,都是跟著顧誠和潘曉們發(fā)出的集體的哀嚎。所有人都像是久旱的秧苗,苦苦祈盼哪怕是一滴雨水的滋潤。
就是在那時,我們在課堂里學到了一門“關于世界觀的學說”——哲學。
我們知道了世界觀是人們對整個世界的總的看法和根本觀點,并且知道了這是人之所以成為人而必須擁有的,是人的靈魂。
如同失散多年的孤兒突然找到了母親,我們懷著赤誠的心去了解她、感悟她。她喚醒了我們存在的意識,無論在大學、中學,無論在城市、鄉(xiāng)村,關于“生命”的哲學追問成為一代人永遠抹撫不平的傷痕。
生命是什么?生命的意義是什么?人生的價值在哪?人生究竟需要什么?這些都是“自我”和“小我”的原始萌動,是呼喚我們民族精神的萌芽。這些東西聚集起來,將是建立我們民族共同信仰的希望和搖籃!
這一切已經(jīng)離我們遠去。當“大款”、“大腕”、“成功”、“成名”、“暴富”、“打假”等詞語一夜之間充斥著整個中國大地時,“生命”、“哲學”和“生命的哲學”倏忽之間被淹沒得干干凈凈,好像傾盆大雨澆滅了一根剛剛點燃的火柴棍,沒人知道它曾經(jīng)存在過,甚至諸如我們這些親歷者,也都刻意地去掩蓋它,似乎做了什么缺德事,偶爾被某些情景刺激勾起回憶,也只是心稍微顫一下而已,之后我們會毫不猶豫地去追趕追逐名利的大軍。
是的,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如果我們連錢也沒有了,那么我們就真的什么也沒有了。物欲的滿足成為我們生活的唯一目的。生命進入一種機械狀態(tài)。
有時,看著大街上奔跑的各種狗,有的被主人打扮得漂漂亮亮,還吃香腸,有的撒著歡兒到處覓食,有的受了傷蹲在旮旯處哀嚎,有的顯然已經(jīng)被車壓死,只剩一張皮,過兩天,連皮也沒了,我就想,它們有什么區(qū)別嗎?我和它們有什么區(qū)別嗎?
先哲老子說:“五色使人目盲,馳騁田獵使人心發(fā)狂,難得之貨使人之行妨,五味使人之口爽,五音使人之耳聾。”
如果一個人已經(jīng)目盲、心狂、行妨、口爽、耳聾,我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什么動物可與之比。
蠅蠅蛆蛆逐屎而居,誰也阻擋不了,那是它們的世界觀。我們是人,我們自然應該有我們的世界觀。
信仰是世界觀的旗幟。一個人沒有信仰只是可恨,一個民族沒有信仰,那就太可怕了。
信仰讓人平靜,讓人能夠自我修復,是幸福的源泉。信仰讓人活得有了意義,讓生命有了哲學的味道,讓每個人都有了歸屬感,她是一個人的靈魂,也是一個民族的靈魂!
我無意干預別人的判斷,只是想提醒,在追逐物欲的道路上,我們已經(jīng)扔掉了許多東西,其中一些是很珍貴的。
我們得到的,不一定比丟掉的更好。
讓印第安人的話結束我的提醒:“別走得太快,等一等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