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n I was young and free and my imagination had no limits, I dreamed of changing the world. As i grew older and wiser, I discovered the world would not change,so I shortened my sights somewhat and decided to change only my country.
But it, too, seemed immovable.
As I grew into my twilight years, in one last desperate attempt, I settled for changing only my family, those closest to me, but alas, they would have none of it.
And now as I lie on my deathbed, I suddenly realize: If I had only changed my self first, then by example I would have changed my family.
From their inspiration and encouragement, I would then have been able to better my country and, who knows, I may have even changed the world.
譯為中文,略云:
年輕時我曾夢想改變這個世界,但當我成年后,發(fā)現(xiàn)這個目標難以實現(xiàn),只得將目光縮短,決定只改變這個國家。進入暮年后,我發(fā)現(xiàn)這個目標也難實現(xiàn),我的最后愿望僅剩下改變一下我的家庭。然而這也沒做到。當行將就木時,我突然意識到:如果一開始我僅僅去改變我自己,做一個榜樣,我就有可能改變我的家庭,然后在家人的幫助鼓勵下,為國家做一些事情;甚至能改變這個世界,也未可知。
這段碑文,闡述了一條凡事應從自身做起的樸素真理,據(jù)說曾啟發(fā)了許多政要名人,其中就包括南非黑人領袖曼德拉。
不過恕我“無知無畏”,我不認為這幾句話有什么特別值得點贊之處——不是質疑其經(jīng)典性,而是覺得不新鮮。
在古代中國,這不是連書塾童子都背得滾瓜爛熟的《大學》“八條目”嗎?至遲到十四世紀,《大學》作為《四書》之一,已成為中國讀書人的啟蒙課本。
八條目是指中國士人修煉自身的八個步驟: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且看《大學》中的闡述:
古之欲明明德(明明德:彰顯美善之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對照西敏寺的碑文,“明明德于天下”不就是“改變這個世界”嗎?“治其國”不就是“改變這個國家”嗎?“齊其家”就是“改變一下我的家庭”。而“修其身”自然是“改變我自己”“做一個榜樣”了。兩者恰恰都采取了反推的論述方式,由改變世界的終極目標,反推出修煉自己的起步身姿。這不能不令人猜測,一篇西方碑文與一段東方格言有可能存著某種聯(lián)系。
不過最先要弄清楚的是:西敏寺中真的有這樣一塊墓碑嗎?——在信息泛濫的時代,人們不能不多個心眼兒。我們知道,西敏寺是英國王室的專屬教堂,墓園中長眠著二十幾位英王,還安葬著許多“大咖”級英國名人:丘吉爾、克倫威爾、達爾文、牛頓、喬叟、斯賓塞、狄更斯、哈代……能躋身如此“高大上”的墓地,墓碑的主人當然不會是等閑之輩,可為啥不著姓名呢?
退一步講,假若真的有這樣一塊碑,又是何時豎立的呢?西敏寺始建于公元十世紀,建成于十六世紀。寺中的墓葬自然是逐漸添加的。我們注意到,十六、十七世紀之交,隨著西方傳教士來華,中西交流渠道再次開啟。任何一位文化使者都有可能將這段膾炙人口的東方名言帶往西方,鐫于碑碣。只不過碑上所鐫的是節(jié)譯文字,畢竟只有“八條目”的一半。
自然也不能排除中西兩地哲人對某些規(guī)律性的東西產生“思維共振”的可能性;然而這種“共振”卻不是“共時”的。《禮記?大學》篇出于孔門弟子曾參之手,從時間上看,要比西敏寺碑文早上兩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