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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chuàng)】一樹蠟梅為誰芳

清風明月,不期而遇

  你會關(guān)注我,是吧?

  一樹臘梅為誰芳

 作者  嘉萱

       第一次遇見那幾棵蠟梅是在去年。三月中下旬的一天,楊柳尚未生發(fā),草木還在半夢半醒之間。閑來帶父母去小區(qū)南面的小廣場遛彎,邊走邊細細的查看著周邊植物是否吐露了春的消息。忽然,眼前出現(xiàn)了幾點半透明的小黃花——居然是“臘梅”!

       是的,我一直以為“蠟梅”應為“臘梅”,且是江南獨有的,必是開在臘月的花,故而稱之為“臘梅”。后來幾經(jīng)查詢方知是我會錯了意,原來此蠟非彼臘,此梅亦非彼梅。稱其為“梅”是因為與梅花開的季節(jié)相近,至于“蠟”則有兩種說法,一說是其“色如蜜蠟”,另一說是“花帶蠟質(zhì)”,總之與我以為的“臘月”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我們與它們相逢時,花期已經(jīng)接近尾聲,且需要離的很近用力嗅才能嗅到一點極淡的幽香,雖稍有遺憾,卻也在心里暗暗記下了它們,悄悄藏起了一個與它們的約定。

       今年三月初,選了一個下班的傍晚,一個人去了小廣場,只為了赴那場一年之約??諝饫镞€有著早春的微寒,廣場上的人并不多,我輕車熟路的奔向那個記憶中的位置。它們果然還在,這次我觀察的很仔細,一共有四叢,兩個品種。一種通體純黃,色如蜜蠟,香氣清幽,想來應該是素心蠟梅。另外一種有著細密的花瓣,顏色較前者淺淡,黃中透白的感覺,中心呈紫偏紅色,如同美人微張的檀口,我便稱其為“檀口蠟梅”,不記得在哪里看到過這種叫法。不過后來在網(wǎng)上查詢的時候發(fā)現(xiàn)并沒有這個品種,反而有一種“磬口蠟梅”和“狗牙臘梅”都生有紫色的內(nèi)芯。想起汪曾祺曾經(jīng)寫過,他家鄉(xiāng)有一種“檀心磬口”本是名種蠟梅,卻偏偏被稱為“狗心蠟梅”,想來應該是這種吧。這般漂亮與“狗”掛鉤總是有點煞風景的,故而我仍舊固執(zhí)的稱其為“檀口”。想象一下美人云鬢斜簪,檀口輕掩,含羞帶笑,風過處衣袂飄香,不正是這蠟梅的精魂幻化嗎?因今年較去年來的過早,蠟梅花只零星開了幾朵,大多數(shù)如同大大小小的豆粒一般密密匝匝的擠在枝頭,站在樹下的我有些恍惚,到底是我在看花,還是那些花蕾在圍觀我?

       就在我一心一意與花對話之際,有鍛煉的人快步走過小徑,看到我略顯詫異:“開花了嗎?”還未待我回答,便又自問自答道:“怎么可能……”隨后繼續(xù)她的健康大計了。看看周圍還處于蕭瑟境況下的其他植物,再看一眼眼前無論顏色還是形狀都不甚顯眼的蠟梅,離得遠一點還真的難以想象它已經(jīng)孕育了滿樹的花蕾。也許,等過幾天都開放了就好了。這話不知道是安慰我還是安慰它。

       隔了三五天,我再次去訪蠟梅。天已薄暮,廣場上的人也較上次多了許多,但大多數(shù)人都聚集在空地處進行著各種鍛煉,打球的、跳舞的、散步的、跳繩的、抽陀螺的……老老少少人聲喧嘩。我快步繞過人群,徑直向那幾叢蠟梅而去。距離尚有十來米的時候晚風里便夾裹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暗香隱隱傳來,即便我還戴著口罩也能聞得到,于是忍不住邊往前走邊深深的吸氣,生怕浪費了蠟梅這一番好意。

       走到樹下,只見上次來時的那些花苞早已綻滿枝頭。仔細看那些花朵才明白為什么“檀口”要被稱為“狗牙”了,因為那花瓣竟是有些尖銳的樣子,的確形似狗牙。且花朵開的張牙舞爪哪有一點檀口輕掩、含羞帶怯的樣子,卻頗有幾分鄉(xiāng)野丫頭的肆無忌憚,它的花是一簇一簇聚在一起盛放的,看上去又仿若閨中密友說著悄悄話??匆娝鼈兒苋菀鬃屓寺?lián)想起自幼生活在山野間的活潑女子,看到外人到來不僅不會急急避去,反而三五成群圍觀過來,將來人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之后彼此附耳竊竊私語、指指點點,而后掩口竊笑的樣子。盡管如此,我還是不忍心喊它“狗牙”,仍滿心將其想象成我意向中的“檀口”美人。相比起來,素心的要含蓄的多,花瓣微垂內(nèi)收,即便全開放也不會完全露出花蕊,讓人窺見全貌,使我不免想起“低頭羞見人,雙手結(jié)裙帶”的小女兒態(tài)。素心的花朵之間也并沒有那么親密,相對比較獨立,顯得有些高冷,卻也多了一份大家閨秀般的婉約低調(diào)。

       就在我細細打量,認真尋找角度給蠟梅拍照的間隙,至少有五六個行人從小徑走過,有人視而不見,有人用異樣的眼神打量著我,卻沒有一個人肯將視線分給這幾叢蠟梅,反倒顯得我如同神經(jīng)病般一個人對著幾樹枯枝輾轉(zhuǎn)。于是,我特意離開樹叢,走到小徑上,遠遠看去,暮色中的蠟梅果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那花朵也不甚嬌艷,影影綽綽看上去倒有點像舊年的植物種子干枯在了枝頭,難怪這么久都沒有引起旁人的關(guān)注。只可惜了那風中清幽的暗香,不知道是不是也被誤認為香水的味道了,心下突然生出了一絲憐憫與惋惜。

       天色越發(fā)的暗了下來,我卻不忍與之分別。思忖許久,終于做出了一個曾經(jīng)被自己多次唾棄的不文明舉動,選了一枝含苞未放的蠟梅折了下來,我要帶它回家!

       懷揣一種莫名的情緒終于將這枝偷來的江南春色帶回了家,畢恭畢敬的插入清水瓶中,彼時仿佛整個房間都充盈了那股若有若無的淡香。思及種種,不禁詩興大發(fā),遂循毛文錫體填了兩首《訴衷情》來記錄我與蠟梅的一期一會。詞曰:

        江南誰人不識君。金粟沁芳薰。 扶疏態(tài),玉梅魂。嬌怯啟檀唇。 江北未曾聞。對黃昏。 可憐不見解花人。只低顰。

       羅浮夢里第一春。孤標掩荊榛。凌寒盛,意清新。榮辱不關(guān)身。循跡訪花神。叩黃昏。折香清供入蓬門。做芳鄰。

本文發(fā)表于2021年4月13日《唐山勞動日報》悅讀版

作者簡介

嘉萱

      本名常華,網(wǎng)絡(luò)昵稱“佳嘉萱子”。  河北省唐山市樂亭縣人,河北省散文學會會員,河北省詩詞協(xié)會會員、唐山市作協(xié)會員。擅散文、詩詞,多年來作品散見《散文風》《唐山勞動日報》《唐山晚報》《今日文摘》 《檢察一線》等多家刊物,網(wǎng)絡(luò)作品被收入《女子博客精選》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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