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老屋
小家伙們散落在潮濕的地面上,玩著各種普通話叫不出名稱的游戲。在大人眼里,這些娃娃除了制造鬧騰氣氛別無他用,男人在乎手里的煙,打著輸贏由天的牌,女人比試著針線活,順便叨嘮某人的八卦。從天空的視角看,大雨正沖刷著那幢有天井的高大房子,黑瓦像涂了油一樣滑亮,墻上的苔蘚鮮綠鮮綠的,與堅硬的青磚和諧共處。村莊的巷子里水勢兇猛,偶爾幾個打著雨傘的人,奔命一樣沖進屋子里。
這就是老屋,也是童年。
有過農(nóng)村生活經(jīng)驗的人,心里面應該都住了一個老屋,所以在K歌房內(nèi),那首名叫《老屋》的歌才能把不易感動的游子打動。沒有人知道老屋建自哪年哪月,也沒人調(diào)查究竟有多少人在里面住過、死去。老屋的溫馨在于它承載了若干人的人生,而對老屋的恐懼也源于此。黑漆漆的夜里,上個廁所都要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你我,一定是對老屋中的神秘之物有了第六感。晴天的老屋最可愛,它就像一名長者懶懶地曬著太陽;雨天的老屋最歡樂,它就像孩子們搬不動的玩具。
沒有老屋的村莊是可悲的,就像一個沒有歷史的國度。對于村莊而言,老屋是一顆永動的心臟,有時盡管殘缺,而村莊的生命機體仍然因之而充滿活力。洋房高樓不是村莊的內(nèi)核,它們只是時代的殘羹冷炙。
有過老屋居住經(jīng)歷的人,對老屋無懷念是不可思議的,就像在愛情中走過一遭的人,忘記愛情的存在是難以想象的。因為老屋印刻著童年的履痕。懷念老屋,是為了回首童年那些難以言表的光陰,它很快樂,也很孤獨,像一只木雞忽然飛起又忽然呆住。它未必是最美好的時光,但一定是最接近生命本真的歲月,很純真,很惶惑,充滿憂傷又布滿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