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
樓
筆
記
未
嫁
先
名
玉
，
來
時
本
姓
秦
作者：鐘松勝 圖源：堆糖 版式設計：路人
壹
此篇文字，可作為拙作《家住江南本姓秦》之姐妹篇。
劉心武是紅學索引派學者，我是在十年前讀他的《紅樓夢揭秘》的，他認為曹雪芹在《紅樓夢》里寫了一個廢太子胤礽的女兒秦可卿。其實很多人質(zhì)疑他這個觀點，但他這個發(fā)現(xiàn)，再次激發(fā)了很多讀者對《紅樓夢》刨根問底般的興趣。
既然秦可卿不是廢太子胤礽的女兒，那么是誰呢？很多人的目光投向了妙玉。
在小說文本第四十一回“櫳翠庵茶品梅花雪”這段文字，賈母帶劉姥姥及寶玉和紅樓眾女子游完大觀園后，去了櫳翠庵訪妙玉。妙玉給賈母斟茶后，把寶釵和黛玉的衣襟一拉，她們跟她進去，寶玉也悄悄跟隨。妙玉取出兩只杯子分別給黛釵二人斟茶，卻取出自己常日吃茶的綠玉斗斟與寶玉。寶玉說這個綠玉斗不過是一個“俗器”，妙玉道:“這是俗器？不是我說狂話，只怕你家里未必找得出這么一個俗器來呢?！鼻扑@口氣，幾乎輕描淡寫，卻是讓人震驚。
“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笨梢娰Z府的財力到底有多雄厚，再說賈府世襲江南織造，祖上封國公，還有什么珍玩沒有的呢？估計能夠與賈府相比的，除了皇家，只能江南甄家了。而妙玉卻對寶玉這么一說，足以說明她來頭不小。
“綠玉斗”就是綠顏色玉石的斗型杯。中國傳統(tǒng)的綠色玉石有和田的碧玉，南陽玉，藍田玉，岫巖玉等，清代從緬甸入關的翡翠主要也是綠色的，書中描寫的最有可能的會是和田的碧玉或翡翠，清朝翡翠為朝廷所喜愛，所以翡翠又稱“皇家玉”。由此看來，妙玉還真的非常有可能就是真格格！我們試將紅樓女子逐一排查，但凡曹雪芹著墨較多的女子都有來歷，而妙玉僅僅說是來自江南的官宦人家，連姓氏都沒有明說。所以說，妙玉這個人物疑點重重！
貳
但我覺得，以小說第四十一回這段文字來證明妙玉就是皇家格格，似乎顯得不夠。同時，這也說明不了秦可卿與妙玉有什么關系。這讓我讀到此回，幾乎重讀前面關于秦可卿和妙玉的文字！
《紅樓夢》確實有隱喻。前幾年坊間流行一本《癸酉本吳氏石頭記》，還有人為其作序，認為《紅樓夢》是一部暗示“反清復明”的小說，里面人物各自隱喻明末公主，皇帝，甚至張獻忠他們。我也有這部書，它只有后二十八回，語言非常粗糙拙劣，在此也不多言。然而，既然說書中有隱喻，那么曹雪芹在行文中，脂硯齋在批注里肯定有暗示。確實，仔細閱讀確實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端倪。
在第七回秦鐘出場，脂硯齋批道:“古詩云‘未嫁先名玉，來時本姓秦’。”我認為這個批注非常突兀。秦鐘是一個男子，為何說“未嫁”？如果是說秦可卿，那么她名也不叫玉呀。脂硯齋又說，“二語便是此書大綱目，大比托，大諷刺處。”這話的力量不亞于妙玉對寶玉說的“不是我說狂話”，脂硯齋可以說是《紅樓夢》的合作者，她這么說，可能（甚至就是）《紅樓夢》的真正主旨人物不是寶黛釵，而是這個“未嫁先名玉，來時本姓秦”的人物?！拔醇蕖钡降走€是一個少女，少女二字合作妙字，但妙玉并不姓秦！
同樣在此回文字前面，有一首回前詩，題曰:“十二花容色更新，不知誰是惜花人？相逢若問名何氏，家住江南本姓秦?！边@首詩里“家住江南本姓秦”一句，我原來一直懷疑說的是秦可卿，但秦可卿并不是“家住江南”。
看來這個“秦”字大有文章。秦，春秋戰(zhàn)國時期七雄之一，在西部，而西方對應八卦為兌卦，屬金。在八卦中，乾為父，生震、坎、艮三卦，分別代表長男、中男、少男；坤為母，生巽、離、兌三卦，分別代表長女、中女、少女。而少女二字就是妙字，所以說，秦字隱喻妙玉。
曹雪芹與脂硯齋在暗示秦可卿和妙玉的關系，再做一個深一點的推測，西方代表金，而滿清正是后金女真族建立起來的王朝。這么說，妙玉是廢太子胤礽的女兒應該是沒錯的。
大觀園建造好之后，賈政帶寶玉和一幫清客去逛逛，一來試試寶玉的才情，二來也想在那些清客面前顯擺顯擺自己兒子到底有多能耐。游到一處，賈政問眾人“諸公題以何名？”眾人說用“秦人舊舍”。寶玉道:“這越發(fā)過露了?！厝伺f舍’說避亂之意，如何使得？”這是第三處“秦”字，卻與秦可卿無關，還說避亂，后文刑煙岫說妙玉“不容于權貴”，說的不是避亂的妙玉又是誰人？
當然，只是猜測而已，也許是過分解讀，一笑了之罷，嘻！
叁
在第八回，曹雪芹補續(xù)秦可卿姐弟，為他們作了簡單的傳記，說秦可卿是秦業(yè)從“養(yǎng)生堂”抱養(yǎng)的。只聽過“育嬰堂”，這“養(yǎng)生堂”聞所未聞。還有，在甲戌本里，秦業(yè)的官職叫“營膳郎”，后來在庚辰本改作“營繕郎”，同時現(xiàn)存甲戌本還有其他版本均刪去了“秦可卿淫喪天香樓”這段文字，脂硯齋在庚辰本為“營繕郎”作了批注，似乎為曹雪芹刪去的部分圓說。這個“營膳郎”官職根本就不存在，我懷疑是秦業(yè)是胤礽家的廚師，奉主子之命在育嬰堂領養(yǎng)了秦可卿。不然，秦業(yè)怎么可能與賈府有瓜葛呢？曹雪芹將“育嬰堂”寫成“養(yǎng)生堂”是故意而為之，是一種暗示。
在第十八回通過林之孝家的口介紹妙玉，說妙玉“本是蘇州人氏，祖上也是讀書仕宦之家。因生了這位姑娘自小多病，買了許多替身兒皆不中用，到底這位姑娘親自入了空門，方才好了，所以帶發(fā)修行，今年才十八歲?！边@個好理解，很多有錢人家的孩子生辰八字注定要出家的，往往買窮人家的孩子代替出家，叫“替身”。而如果妙玉是廢太子胤礽的女兒，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這樣——為了避禍，胤礽為她安排了很多替身，而秦可卿就是其中之一？
記得有一天林黛玉嗔賈寶玉說:“蠢才，蠢才！你有玉，人家就有金來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沒有‘暖香’去配?”有秦可卿“養(yǎng)生”，就有她喪死；有妙玉找替身，就有秦可卿替死。只是秦可卿自己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替身，還以為自己是格格罷了！
再看賈寶玉給林黛玉取名字的時候說起《古今人物通考》這書，探春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睂氂裥Φ?“除《四書》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杜撰不成？”最近因存疑寶玉這話，于是瀏覽了一下《四書》，翻看《孟子》時，發(fā)現(xiàn)其《梁惠王上》有言:“養(yǎng)生喪死無憾也?！兵P姐探秦可卿病，可卿說“任憑神仙也罷，治得病治不得命?！庇终f“好不好，春天就知道了。如今過了冬至，又沒怎么樣，或者好的了也未可知?！蔽叶技彼懒耍股袂樽匀舻?。她知道，一旦死，亦無憾也。
《孟子.梁惠王上》又言:“養(yǎng)生喪死無憾，王道始也?！边@個“王道”恐怕是廢太子胤礽這個王在舉事敗露之后暗示秦可卿自殺吧！
再有，《孟子.離婁下》又言:“養(yǎng)生者不足以當大事，惟送死可以當大事?！庇谇乜汕鋪碚f，你活著不能夠當大事，一旦危及妙玉的生命時，送死可以救妙玉。誠然，《孟子》這些話的原意并不是這樣，而是說“孝順父母不止是物質(zhì)上的贍養(yǎng)，重要的是給父母送終的時候，既要喪禮隆重，合乎禮儀而又不鋪張浪費，才是對父母最大的孝順。”
脂硯齋說“秦可卿淫喪天香樓”那段文字用了“史筆”，《紅樓夢》創(chuàng)作的時候，妙玉的原型即廢太子胤礽的女兒還在世，考慮到她的生命安全，故，脂硯齋“命芹溪刪去”。
肆
也許事實如此，在廢太子胤礽的女兒的替身死后，這個格格相對安全了。于是，在《紅樓夢》里，曹雪芹寫到秦可卿死后，妙玉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線里。妙玉與秦可卿，一個真主，一個替身，她們不可能同時出現(xiàn)。她們像一幅畫，秦可卿是妙玉的影子，或者說是這幅畫的底色，呈在妙玉面前的，秦可卿永遠不會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樣的寫法，在《紅樓夢》不止這一處。小說第十二回最后一段文字，曹雪芹寫道:“誰知這年底，林如海的書信寄來，卻為身染重疾，寫書特來接林黛玉回去?！庇谑琴Z母命賈璉送林黛玉回去。林黛玉是書中正人，如果她不回去，在后文如何寫秦可卿的死以及鳳姐協(xié)理寧國府，而置黛玉閑于榮國府？
這還不算，如果林如海僅僅是病，林黛玉恐怕父親病好之后早回賈府，她在揚州住到九月，林如海還竟然死了。那邊林黛玉要處理父親的身后事，曹雪芹才能騰出文字繼續(xù)寫鳳姐弄權鐵檻寺和秦鐘私會小尼姑。
《紅樓夢》在寫人物方面確實有獨到之處，寫書中閑人之處幾乎不忘正人，實在正人無事，也讓他在你眼前路過一回。而寫妙玉，卻讓秦可卿在前渲染，在可卿死后，寫元春省親建造大觀園，賈薔去姑蘇采買小尼姑小道姑，讓妙玉出現(xiàn)。
如果妙玉真如脂硯齋所說，她是“此書大綱目，大比托，大諷刺處?！蹦敲础都t樓夢》這部書，妙玉從出場到她在鎮(zhèn)江金山寺救眾釵，最后流落風塵是一條主線，而寶黛釵的愛情也許成了副線也未可知。
一部《紅樓夢》，如此讓人玩味，也許，這是她永久不衰的魅力所在吧！
· end ·
作者簡介：
鐘松勝，江西安遠人，家住東江源頭。
香落塵外書齋——香落塵外平臺團隊
總編：湛藍
名譽總編：趙麗麗
總編助理：無兮 特邀顧問：喬延鳳
顧問:劉向東\蔣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張建華\李國仁\楊秀武
策劃部：
總策劃：崔加榮 策劃：白曉輝
主編：煙花 編輯：蓮之愛 朱愛華
美編：無兮 ETA Effi
編輯部：
總監(jiān)：徐和生 主編：清歡
編輯： 風碎倒影 連云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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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長：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開 過往云煙 眉如遠山 西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