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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記事起，就記得母親房間箱架上的兩個木箱子，一個是紅的，另一個是黑的。五十多年來，這對箱子先后搬過三次家，第一次是大哥結婚，箱子從老屋最里面的房子搬到了中間右邊的房子。第二次是79年在老屋對面的空園子批了新樁基蓋了新房后，箱子又跟父母一起到了新屋，放在最前面的房子里。第三次是2000年，我把父母接到高中前屋子來住，搬來了那個紅箱子，黑的留在了巷里老屋中。雖然歷經了半個多世紀，木箱還是記憶中的樣子，幾乎沒有啥變化?？墒俏锸侨朔?，父親已經離開我們七年了，母親也到了耄耋之年，就連姐和哥也都進入了老年，而我和弟也離退休不遠了。如今四世同堂，母親身體硬朗，全家人都健康平安，日子都過得還算不錯。

睹物思人，過去的歲月歷歷在目，一對箱子承載了多少童年生活的記憶，又見證過一家人怎樣的生活變遷。

記憶中，兩個箱子總是放在箱架子上，紅的在里面黑的在外邊。紅色的箱子稍長一點，油漆得非常好看，母親講是描金的，我想可能指的是油漆的手藝，看上去富麗堂皇。母親說這個箱子是“國賢”貨，我想可能是指這種箱子是某個品牌的產品。母親又說這個箱子是祖母嫁過來時娘家陪嫁的，祖母娘家在北邊三里遠的耿家村。而黑色箱子就沒這么名貴了，黑色底子上用金色細線條勾勒了一兩只喜鵲或是鳳凰圖案，還有些花草，左上方豎寫四個字“平安如意”，草書，小時我老念成“軍安如意”。

箱子由母親掌管，里面的紅箱子總掛個鎖子，里面放些比較重要的東西，如錢、布票糧票、娃娃小時身上戴的銀鎖等飾品、各種書信、我們上學的畢業(yè)證等，還有母親認為比較貴重的衣物，有時還會放些好吃的糕點或蘋果。而黑箱子則放些家人常穿的衣服，從沒上過鎖。

小時候貪嘴，經常想著偷吃母親箱子里的好吃的。有一回發(fā)現箱子里放有蘋果，滿房子都散發(fā)著蘋果的香甜味道，我實在沒法抗拒那種誘人的香味，就千方百計偷偷拿到了箱子的鑰匙，悄悄打開箱子，看見里面放了三個又大又圓的蘋果，是很有名的"黃元帥”，拿了一個看了看塞進口袋，再輕輕鎖好箱子，又把鑰匙放回原處。拿了蘋果后心里忐忑不安，就告訴了大哥，他說下午去拾紅苕時到地里再吃。

吃過午飯，我跟大哥去地里拾紅苕，口袋裝著那個大蘋果。路過一墳地，他叫我把蘋果先埋在一個墳頭上等回來時再吃，我照他說的做了。

我們找到一片紅苕地，開始分頭翻土找遺漏下的紅苕。我心始終放在那個蘋果上，總抵擋不住想要吃它的念頭，我跟大哥說肚子疼先回了。我三步并做兩步地來到那片墳地，刨出來時埋下的蘋果，兩手抹了抹上面的泥土，就啃起來，幾口就吃去了大半個，它實在是太好吃了，真想全都吃掉。當然我還是忍住了，把剩下的半個蘋果又埋回原地，然后回家了。后來哥也拾紅苕回來了，我見他就溜。他說咱們埋的蘋果不小心叫狗刨出來咬了，我沒敢應他的話，臉上燒得很。再后來母親知道了這件事，把我狠狠收拾了一頓，我自己也很后悔做了錯事。

母親的箱子很神秘，里面好象總有些好東西，所以我總想伺機打開看看。其實，每次打開后都會感到很失望，因為箱子其實空蕩蕩的，只是母親把東西總是擺放得很整齊。

長大以后，我?guī)缀鯖]有再打開過母親的箱子。到了現在，甚至害怕打開母親的箱子，害怕失去那份神秘感和敬畏感。一個箱子，寄托了母親一生的希望;一個箱子，也收藏了母親這一輩子對家的操勞和愛。

作者簡介：

秦忠錄，男，60年生。陜西省蒲城縣興鎮(zhèn)中學數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