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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收季
作者:賀凱統(tǒng) | 版式設(shè)計:強哥 | 主播:過往云煙
四月四,麥子黃。說的是故鄉(xiāng)每年到了農(nóng)歷四月四前后,麥子開始黃梢,預示著麥子就要開始收割。每年農(nóng)歷四月四我們老家附近的徐營村,也就是五四詩人徐玉諾的故鄉(xiāng),有老日子會。其實也就是為了收麥準備購買農(nóng)具,看看家里的杈把掃笤,以及鐮刀繩子等用來收麥的工具是否該添置更換,或者是盛新糧的麥圈、袋子是否夠用。一到四月四,十里八村的農(nóng)人們,趕著牛車或者馬車,一家老小或者是幾家一起就相約著到徐營村去趕會。到了會上,把牛馬拴在村頭的大樹上,大家分頭或者是一起到會上轉(zhuǎn)轉(zhuǎn),購買自家需要的物件。老家附近像這樣的老日子會除了徐營村外還有薛莊村,薛莊村的在四月初八,比徐營村的晚一些。要是遇到陰天不能趕徐營村的會,村子里的人一定是不能再錯過薛莊村的會的。薛莊村是個鎮(zhèn),村子里有省道公路通過,那是不怕下雨的,沒有泥濘,所以老家的人在趕過徐營村的會后,一般只要沒事,還是會到薛莊村的會上看看,再添置點什么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薛莊的會過罷,天上的太陽一天天開始毒辣起來,上午看起來還帶著青頭的麥子,經(jīng)過一個晌午的太陽照射,在下午青色就少了許多,或者開始大面積的泛黃。不敢等了,有經(jīng)驗的人家拉著板車,帶著鐮刀在天剛蒙蒙亮或者還沒亮的時候就下田了。一家人人手一柄經(jīng)過頭晚打磨飛快的鐮刀,大人一次排幾攏,小孩或許少一點,從地的一頭開始割麥子,或是半蹲,或是弓著腰,一鐮刀挨一鐮刀的慢慢向前推進。有經(jīng)驗的從不抬頭看,只顧低著頭看著手上的鐮刀和眼前的麥子,不緊不慢地向前推進著。也有性急的,割了一會兒直起腰,看看前面,還有多遠才能到地頭,就這樣割一會兒,直起腰身看看前面,不自覺地慢慢就被拉下了許多。
麥子割倒后,成束地放在身后,有經(jīng)驗的農(nóng)人身后,麥茬低低的,是大小均勻,排列整齊的麥堆,麥穗都朝向一個方向。等到裝車時方便抱,不容易散落。沒有經(jīng)驗,性格急躁的人后面則是擺放的麥子堆大小不一,方向也是橫七豎八,麥茬也高低參差不一。其實割麥子是個技術(shù)活,也是個磨性子的活兒,急不得。麥子經(jīng)過嚴冬,歷時半年之久,經(jīng)歷風霜雨雪,再沐春陽,吸收天地瑞靄,日月精華,終修得正果。顆粒歸倉,收割是第一道工序,馬虎不得,更何況麥茬的高低還關(guān)系到下一季作物的耕種,所以家鄉(xiāng)人品評誰的農(nóng)活兒的好壞,就看其收麥時候身后的麥茬高低和麥堆的擺放,一眼即明,無需多言。
麥子割倒后,多是用板車拉回去,在村頭的打麥場上的邊角尋一處地勢稍高的地方,開始把運回的帶桿的麥子垛起來。大人把卸在場地上的麥子用杈挑到高處的麥垛上,上面站一個人,多是這家稍大的孩子或者是女人,再用杈或者雙手把挑上來的麥子合理地調(diào)整擺放,間或在中間來回走動的踩踏著,好讓麥垛更加結(jié)實,層與層之間咬合的更堅固,好在隨后的風雨中穩(wěn)固地站立而不倒塌,這是一項技術(shù)活兒。
就這樣,一天天地早起晚睡著,故鄉(xiāng)的麥子先是前后的山坡地上,然后是小河兩岸的肥田,水肥充足的田地上的麥子相對成熟晚,這也給麥收拉長時間,免得像有些地方一起熟,來不及收割,在一兩個正午的驕陽炙烤下,就焦了,收割和運輸?shù)臅r候容易斷頭,掉在地上,顆粒歸倉是名不副實了。終于有一天,田野里一眼望去只剩下收割后淺黃色的麥茬,遠遠望去,村頭的打麥場上站滿了一個個金黃色的、像極了肥胖面包的麥垛。勞累的農(nóng)人終于可以直起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滿是喜悅的表情中夾雜著日子留下的的滄桑。該準備夏種了,要趁墑,趕在下一場雨來臨之前,去趕著?;蛘唏R把麥茬地翻起來,把玉米、黃豆、綠豆、芝麻等秋作物播種進土地里,把紅薯種上,這樣才能夠回過頭收拾堆放在打麥場上的麥子。
等麥茬地基本耕種完畢, 來不及喘上一口氣,用水把場地打濕,把谷糠均勻的撒在場地表皮,用牛拉起粗重的石磙,后面綁上用簇密枝條做的絡子,上面再壓上一塊厚重的石頭,然后開始一圈圈,一遍遍的轉(zhuǎn)圈碾壓,之后在場地晾干以后,那是光滑如鏡的,硬度和光滑程度絲毫不亞于水泥地面,赤腳走在上面,那舒服和爽快是水泥地上找尋不來的。農(nóng)人會挑選一個大晴天,扒開麥垛,在場地上把成束的帶桿麥子打散,然后厚厚地虛起平攤在麥場上,那厚度往往可以把童年的我淹沒在里面。經(jīng)過一個上午的陽光照射,風從支起的麥稈空間里來回亂竄,忙活到中午的農(nóng)人把攤好的麥子再翻一遍,把下部的翻上來,然后回家吃午飯,午飯過后稍微瞇上一覺。起床后一家人就扛起杈等工具趕著牛馬到了麥場。套上牲畜,揚起鞭子,石磙就在曬得焦脆的麥草上乘風破浪向前,經(jīng)過一遍遍碾壓,厚厚的麥草成了薄薄的,緊緊的和瓷實的場地表皮相擁抱著。有經(jīng)驗的人看看腳下的麥子,停下滾動的石磙,一聲:翻場。于是一家老小就拿起木杈開始從外向內(nèi),朝著一個方向挑起麥草,抖擻著,把它們翻一個身,然后再驅(qū)趕著牛馬拉起石磙繼續(xù)滾動著。重復著之前的工作,看看差不多了就該起場了,起場是個技術(shù)活兒,一般這個時候小孩是要靠邊站的,大人們用杈把麥草挑起來,抖了又抖,把夾雜在麥草中的麥子抖落下來,麥草成一堆堆的放在身后,然后再尋一處地方,把麥子草像原先一樣堆放好。然后把留下的和著麥糠的麥子聚攏起來,依著風向堆放在打麥場中央。這個時候一般都是向晚了,女人回家燒飯,男人則依照風向開始揚場,一個人或是兩個人用木掀鏟起和著麥糠的麥子,高高地拋向上方,從前向后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落下來,麥糠被風吹到一邊,飽滿沉重的麥子落在腳下,執(zhí)掃笤的人,在麥子落下后,在下一次落下之前,快速地輕輕地用尖部掠過,把麥子上面的些沒有脫凈麥糠的麥子清掃到尾部,一揚一掠,那場面優(yōu)美得很,小時候我常常被這樣的場景吸引著,呆呆地站在場地邊上看上很久都不愿離去。
其后又是幾次這樣的重復,終于把堆放的麥子都碾壓了一遍,重新另外堆放。一個變小了的麥垛站在原先高大的麥垛旁邊。這邊成堆的金燦燦的麥子堆放著,散發(fā)著新麥的清香。趁天氣晴好,攤開在麥場上或者是自己的平房頂上晾曬。這個時候站在高處望去,家家戶戶,村頭路邊,一片片的打麥場上都是黃燦燦的麥子平攤著,像是一塊塊散發(fā)著香味兒的金黃色煎餅。
隨后的遛場程序和第一次打場程序一樣,只不過收獲沒有第一次大。這樣連番數(shù)次碾壓之后,剩下的麥草軟軟的,去掉了浮躁的青氣,被農(nóng)人細致地重新上垛。這一次更要壓實中間部位,最后中間部位是整個隆起的,一直到來年甚至都是中間高高的隆起,這是農(nóng)人牛馬過冬的糧食,儲存依舊馬虎不得。
等這一切就緒,麥收還沒有結(jié)束,新收的麥子需要再次晾曬,除去濕氣。在這個時候,地里的秋莊稼已經(jīng)鋪滿田野,玉米都可以埋住腳脖子了,于是鋤地又在晾曬麥子的同時開始了,第一遍地鋤完,麥子也曬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把曬好的麥子裝倉儲存了。直到這個時候,農(nóng)村的麥收才算完全結(jié)束。從開始收割的第一鐮到結(jié)束,動作再利索的農(nóng)戶也要一個月多一點,遇到個別做事拖沓的,往往是兩個月左右的事情了。
田野里的玉米好似一天一個樣,轉(zhuǎn)眼就一人高出頂花了,腰間插著一個或者是兩個“手榴彈”,一排排整齊地占領(lǐng)著田野,故鄉(xiāng)的麥收終于在農(nóng)人的一聲深深喟嘆中收場了。
日子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重復,永無止境地重復著。 現(xiàn)如今的麥收 ,簡單快捷,機械化的收割省去了農(nóng)人的辛勞,同時,也讓現(xiàn)在的孩子少了一點兒什么。
作者簡介
賀凱統(tǒng),男,漢族,1975年10月出生,平頂山市人,業(yè)余喜愛讀書,也偶爾操弄筆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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