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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
作者：楊俊武 | 版式設(shè)計：鳳尾
北方的山村一年四季都是那么荒涼，貧瘠得像這枯萎的樹枝。北風(fēng)在蒼涼中呼嘯，農(nóng)院里的那一絲絲僅有的溫暖也被一掃而過。放假的這些日子毛毛每天都會跑到村東頭的那座土旮旯上遙望，遠(yuǎn)方那來客的地方。奶奶說，過年的時候爸爸媽媽就會帶著禮物回來了。八歲的毛毛深信不疑。父親在毛毛的印象里是偉岸的。從他記事的時候開始母親也只是停留在照片里的模樣。三年了，毛毛對這一刻的到來也堅信不移，就在每個午后把希望守候。黃沙夾雜在狂舞的北風(fēng)中，隨心所欲地肆虐，除了哀嚎，仿佛只有凄冷，時不時從山坳里傳來零星的鞭炮聲，年味也就變得愈來愈濃。
山娃子是毛毛的父親，一個大山里走出去的80后。夫妻倆都在這個二線的城市里務(wù)工，這里還有許多和他們一樣懷揣著創(chuàng)業(yè)夢想的熱血兒女。他們在為這個城市里奉獻(xiàn)著青春，揮灑著汗水，默默無聞，渺小得連他們的老板都不知道叫啥名字，就更沒有人會去在意熙熙攘攘城市里的這倆過客。風(fēng)餐露宿，在這嘈雜、污濁的工棚里蝸居著，為的是自己的兒女、父母能生活得好一些。這個要求低的已經(jīng)不算是什么要求。3年了他無時無刻不再牽掛他大山深處的父母、兒子。毛毛也許胖了，長高了。想想就不知道疲憊，再苦再累心中卻永貯著幸福，雞年最大的愿望就是給兒子送個禮物。
眼看著年關(guān)將近，城市里到處張燈結(jié)彩，洋溢著一片濃濃的過年景象。老板承諾的工資卻遲遲沒有等來，焦躁、無奈足以讓人抓狂。山娃子不想失信于兒子。也許是這三年最大的慰籍，靜靜地在困惑中等待。一場雪過后，工地上更加冷冷清清，跟工友們翹首以待的日子總是這么漫長。又是一個無奈的夜晚，鞭炮聲響得更頻繁了。大山里這個時候該正殺豬，家家排隊買肉。小巷里最熱鬧的就是孩子，一邊吆喝一邊打鬧，這場面比看場電影都壯觀。山娃子抽著嗆人的紙煙，劣質(zhì)的煙草味招來了妻子的數(shù)落。
“還要等下去？”
“不知道?！?/p>
晌午時刻，眼看著工頭垂頭喪氣地來到工棚，無語地杵在門口，好久沒有說話。
“咋，叔，還沒錢嗎？”
“嗯，狗日的老板忒黑了?！?/p>
“沒錢?！?/p>
工頭套拉著腦袋，木訥地站在原地，半晌不說一句話。“這可咋弄呀，這不是要人老命嗎?！崩狭_一邊數(shù)落一邊罵著。人群里炸開了鍋，山娃子呆若木雞版坐在木板子上。內(nèi)心的苦悶、無助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兒子的禮物又要泡湯了。辛辛苦苦的勞動最終換來的卻再是一張無奈的欠條。
“山娃子，咱回吧?！毕眿D一邊說，一邊嘟囔著。山娃子無奈地沿著冷清的街道行走，無意中眼睛一亮，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丟棄在垃圾桶旁的精美小鬧鐘，雖然已經(jīng)褪色，卻被主人保護得如此完整。山娃子如獲至寶，懷揣著小鬧鐘，等不及地奔跑到工地，裝了電池，小鬧鐘邊嘀嗒嘀嗒地響起。
又一個無奈的夜晚過去了，三年來的忍辱負(fù)重不就是為掙些錢回家嗎。如今這落魄的樣子怎么面對家里的父母和那個盼了他三年的兒子。想到這山娃子就多了些焦躁和不安，心里想著咱農(nóng)民工掙個錢咋這么難。他能想到的最極端的方式爬塔吊在腦海里不斷閃現(xiàn)。在媳婦萬般央求下他們終于踏上了歸家征程?？纯葱邼目诖缓觅I了站票擠在車廂的一端，嗆人的體味合著鼾聲、磨牙放屁的嘈雜聲交織在午夜的列車上。這些跟回家比起來都不是個事情。
快速的列車飛馳在廣袤的北方平原上，北風(fēng)呼嘯吹起沙粒擊打在玻璃窗上，就聽見沙沙作響。在這狹小的空間，山娃子熟睡了，臉頰上掛著甜蜜的笑。毛毛在他的背上盡情的呼喊：“爸爸給我買禮物了，爸爸給我買禮物了……”母親端出了熱騰騰的粥，父親備好了一桌可口的飯菜，一杯濁酒散發(fā)著淡淡的香。“山娃子，山娃子，我餓了?！毕眿D吵醒鼾睡中的山娃子。夢醒了，一切又都回到了現(xiàn)實中。列車蜿蜒在路上依稀可以看見家鄉(xiāng)的小山了，內(nèi)心的騷動無法掩飾。濃濃的年味籠罩著美麗的山村，張燈結(jié)彩。終于到了，天色已晚，散在空氣里的燈火，星星點點裝扮著美麗的山村。走出車廂，呼吸著家鄉(xiāng)的空氣，竟然這么清新。
回到家的時候已是濃濃深夜，兒子已經(jīng)睡去，甜甜的酒窩裝滿了笑意，昏黃的燈光在黑夜里如此溫暖。山娃子拿出小鬧鐘放在了兒子的枕邊。靜逸的夜，小鬧鐘清脆地在黑夜里轉(zhuǎn)動。那就是希望，一直不會停歇的希望。
作者簡介
個人簡介：楊俊武，網(wǎng)名：光禿子，職業(yè)：外科醫(yī)生，平時熱愛生活，性格開朗，酷愛閱讀，喜歡書寫散文，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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