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專欄
主編:蔣新民 / 副主編:紫珊瑚
責(zé)任編輯:小西 積健為雄
主播:歡子
特邀評論:徐為富
文 :徐為林 / 配圖:堆糖
我的家鄉(xiāng)是個景色迷人的地方!清粼粼的射陽河,彈著弦兒唱著歌,在老家的四周汩汩流淌。
我兒時的記憶中,家鄉(xiāng)這片多情的土地,坐落著一個個水墨畫似的小村莊,有的依偎著小河,有的住在高崗,星羅棋布地散布在村子的四面八方。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闭麄€村落分為朱莊、青龍莊、小張莊、黃龍莊、掘港莊、西墩、六合莊等,每個村莊都居住著幾十戶人家,他們朝夕相處,心靈相通,和睦共事,友好親近。
“民以食為天”,這是中國幾千年的文化傳承。每到吃飯時,那村莊裊裊的炊煙時常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張家喚兒李家喊女吃飯的吆喝聲,也時常響在耳畔。原生態(tài)的村落,那年月,在人們的視野中形成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
上世紀五十年代末,我出生在美麗的青龍莊。這是解放前顧氏地主家的一座莊園,占地約為五十畝。四周是又寬又深的護莊河,以防強人打劫,南北設(shè)有吊橋,晝放夜起。莊內(nèi)有兩個池塘,稱為太平塘,便捷防火。正方形的圩河內(nèi)長著密密的蘆葦,岸上布滿荊棘,池塘上荷藕連片,香菱浮在水中。莊園的東南角還建有一座土神廟,常年香火不斷,直到“文革”時被毀。
解放后,青龍莊便成了集體農(nóng)莊,廢除了吊橋,南端筑堰壩與外界相通。建國前,青龍莊是邵尖鄉(xiāng)公所居住地,我的舅父是邵尖鄉(xiāng)首任指導(dǎo)員。建國后,青龍莊也成為村級行政中心,現(xiàn)今的青龍村由此而得名。步入大躍進年代,青龍莊也是馳名江淮地區(qū)“大運河”肥皂廠的誕生地。從父輩們的故事中,我深知衣胞之地昨天的歷史,在幼小的心靈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一九六零年秋天,我父親積極響應(yīng)黨和政府的號召,到沿海地區(qū)墾荒種糧,舉家遷徙到射陽縣的臨海鎮(zhèn)中伍村,離別了青龍莊。在特殊的歲月中,三年墾荒的艱辛歷程,磨礪了父親在艱難困苦中的堅強意志!一九六三年冬天,他又攜家?guī)Э诨氐搅四巧茵B(yǎng)我的地方一一青龍莊。從此,我在那里歌唱,在那里成長,撒下了串串兒時的夢……
春日,五月陽光下,圩河茂密的蘆葦迎風(fēng)起舞,蘆雀在叢中跳躍鳴唱(家鄉(xiāng)人稱柴刮鳥),那清脆亮麗“刮刮嘰”的叫聲,方圓幾里地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我和發(fā)小們循聲摸去,準不空手,每次兜里總是裝上幾枚蘆雀蛋。盡興一陣后,我們扯下蘆葉,卷成圓桶狀,放在嘴上輕輕一吹,那“嗚嗚”的低沉悅耳的聲音飄向天際,簡易的蘆笛吹響了春天的歌。
夏日,驕陽似火,烈日當(dāng)空,“知了”躲在樹上一個勁地鳴叫。尤其悶熱的中午,那叫聲格外頻繁,鬧得歇夏午休的人們心煩意亂。我們這些小屁孩,不怕烈日的曝曬,總是在大人們的酣睡中,偷偷地溜出家門,三五成群,兩個一黨,結(jié)伴在一起撒歡打鬧。我們用粗壯筆直的蘆葦做粘撲,上端折成三角形,在房檐下粘上蜘蛛網(wǎng),似猴子一般赤腳爬到樹上,找準“知了”隱藏的地方,敏捷地撲上去,頃刻間,“知了”成了我們的囊中之物。有時也有失手,“知了”逃之夭夭,飛向遠方。玩得滿頭大汗時,在村莊東大港一塊長條石的碼頭上,我們脫去衣服,光著腚,跳入河中洗澡打水仗,盡興地玩耍,全然把大人們的囑托忘記!夜晚,圩河的蘆葦叢中,螢火蟲提著燈籠飛來飛去,如穿梭一樣地繁忙(現(xiàn)今也許因大量施用農(nóng)藥化肥,螢火蟲已不曾多見),夏夜的星空下,忽亮忽閃。時而落在水面,時而飛到我們身邊。我們早已備好透明的玻璃瓶,將螢火蟲捕捉置于其中,聚集多了像燈籠,照亮了我們回家的路。
秋日,天高氣爽,艷陽照耀大地,又是一個豐收的季節(jié)。池塘中的蓮籽、紅菱饞得小伙伴們口水直往外溢,我們瞅準大人們上工的機會,趟在其中,隨手拈來,那白白的果肉放進嘴里,一股清香的味兒直鉆心田。莊上戶連戶,人口密,發(fā)小們常在一起玩耍,不免也搞些惡作劇。不是東家的尿壺被搞漏,就是西家的梨子被襲。一天瘋到晚,快樂的時光伴隨著我們的童年。
冬日,天寒地凍,大地蒼茫一片。兒時的冬天覺得特別寒冷!天空飛舞的雪花,把小村莊打扮得銀裝素裹,分外妖嬈。厚厚的積雪足有膝蓋深,家家戶戶的屋檐下掛起串串冰凌。我們不畏嚴寒,冒著零下十幾度的氣溫,在雪地上滾雪球、堆雪人、打雪仗;在冰河上抽陀螺、砸錢堆,把板凳當(dāng)雪撬推著跑,玩得不亦樂乎。兩只小手凍得紫蘿卜一樣,也毫不在乎。時常在大人們的吆喝聲中,我們才不舍地回家。
兒時的趣事,美麗的青龍莊成為我人生最美的記憶!
一九七六年秋天,一場“農(nóng)業(yè)學(xué)大寨”的群眾運動,在全國各地搞得轟轟烈烈。家鄉(xiāng)的父老鄉(xiāng)親們,緊跟時代步伐,在大隊黨支部的帶領(lǐng)下,結(jié)合本地實際,團結(jié)一心,開展一項以治水、平田整地為龍頭的農(nóng)田基本建設(shè)項目。他們發(fā)揚了“愚公移山”精神,樹立了“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的豪情壯志,戰(zhàn)天斗地,“欲與天公試比高”。僅用自已手中的小木車,經(jīng)過三年的日夜奮戰(zhàn),打造出一片新的天地,一派新農(nóng)村的景象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平展的田疇成框連片,縱橫的溝渠交錯田間,潔凈的小河從門前穿過,岸邊的花草綠樹鶯飛草長。寬敞明亮的農(nóng)舍居點成線,再不是過去那低矮的泥土草房;堅固的水泥馬路取代了鄉(xiāng)間的泥濘小道,寬闊的路面上整天車來人往。昔日小村莊的影子已無蹤跡,燃起的鄉(xiāng)愁依稀在夢中似曾相見。
盡管歲月風(fēng)吹雨打,那逝去小村莊的剪影,刻鑿心頭,打磨不平,讓我永遠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