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過去了，我的老屋，常在我的夢中出現(xiàn)。是懷舊么，是思鄉(xiāng)么？我不知道。只要一想起老屋，一種悲涼的感覺就會漫上我的心頭……那是我心中最美的地方！可是，如今我的老屋呢？我的老屋現(xiàn)在只留在我的記憶中了。
我的老屋，從我記事時候起就常駐在我的心中。老屋座落在蘇北農(nóng)村的原野里，除了屋的大門口視野開闊，其余三面不遠處都有小河包圍著，空氣是最清新的。不過，老屋是用土磚砌成的房子，春天，溫暖的太陽照在墻上，屋后的樹上落了很多麻雀，成群的蜜蜂“嗡嗡”的在屋檐下飛來飛去。經(jīng)年累月，老屋已經(jīng)很陳舊了，但我從不覺得我的老屋丑陋，它的每一處印記，看起來都令我倍感親切。爬滿屋檐的青藤，“嗡嗡”的蜜蜂，讓我的土屋顯現(xiàn)出一派生機和活力。
老屋的旁邊，住著從爺爺輩就與我們家相依為鄰的老鄰居，其他再沒有別家的屋，所以老屋的周圍，都是我們的兩家的天地。屋前有棵柿子樹，我奶奶在世的時候就說有一百年了；屋門前，是我父親栽的棗樹和桃樹。那些果樹，可讓兒時的我們解了饞，從青澀的果子偷偷的嘗，一直嘗到果子熟透為止，足足可以享受一個季節(jié)。屋子的右前邊，是我在剛剛參加工作時栽下的兩棵白果樹，前兩年已經(jīng)結(jié)了十幾個白果。
還記得老屋里所有的情景。主屋梁上，有一個小臉盆大的燕子窩。二梁上有滑輪，一個栓著家里好吃的，還有一個托著一個紙盒箱子，里邊是家里的牌位和父親的書，還有一部上個世紀(jì)初編寫的《毛氏三修宗譜》。
在老屋最上方的墻壁上，張貼著一幅毛主席的畫像，我記得那時每年都要貼一張新的，過年的時候再貼一些年畫，父親偶爾還會把家中收藏的一幅一百多年的梅花圖拿出來掛幾天。兩邊的墻上是“紅色娘子軍”、“智取威虎山”、“紅燈記”畫畫，每年都會更新，小時候無聊了，就津津有味的“讀”墻，讀多少遍都不會厭倦。墻上有時還貼上我和弟妹們的獎狀。廳堂擺著一張老太爺傳下來的八仙桌，邊上放上幾條長板凳。
在我記憶中，父親一輩子最大的事情好像就是蓋房子，忙完了吃的，就是節(jié)衣縮食蓋房子。我們那時一切的歡樂也就是能住上瓦房。老屋里有我們美好的童年，我們把孩童時代的歡笑都留在了老屋里。
星移斗轉(zhuǎn)，如今一切都不是昔日的光景了。
我第一個離開了老屋，讀書上學(xué)，參加工作，結(jié)婚生子。后來弟弟參軍，妹出嫁，相繼都離開了家。2001年父親生病了，為了老人家治療方便，我把父母接到了城里，老屋就成了一幢空屋。開始的時候，不斷有人想買走我的老屋，但是我和父親商量后都決定不賣，因為那里承載了父親和我太多的記憶。隨著時間的推移，老屋漸漸失修破舊了，每次回老屋，心中莫不凄凄。
這之后，我回去看老屋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2008年以后，知道家鄉(xiāng)要搞萬畝良田工程，老屋將不復(fù)存在，我?guī)状螏畠夯厝タ纯础?/span>
我的老屋，殘垣斷壁又如何，我會用手去摸摸。也許還能看見上面的小圓孔呢！然后我會笑著對女兒說，看，這是蜜蜂鉆的，知道么，因為我們在土磚里面拌了糖……
我的老屋，即使那個石門檻長滿了青苔，我也要拉著女兒一起調(diào)皮的在上面坐坐，告訴她有關(guān)我童年的故事。
我的老屋，哪怕所有的墻都坍塌了，我還是能夠辯認出昔日的一切，我會一一指著告訴女兒，這兒曾是廚房，這兒曾是廳堂，這兒曾是臥室，這里是父母住的，我小時候住的……縱然已成為一個空曠的廢墟，我也必要久久端詳一番，這兒，曾經(jīng)有我童年灑下的歡笑，曾經(jīng)有我父母留下的氣息……展現(xiàn)在眼前的卻是遍地叢生的荊棘，早就被塵土埋沒了……此情此景，此時此刻，幸好，女兒是懂我的，她默默的跟在我身后，沒有和我說一句話。她每次隨我回來，都是默不作聲，我知道她在想著什么，她是懂我的心的。
莫相問，此刻真的是對我最好的安慰！
怎會破敗得如此荒涼？哪怕在老屋的門前，有一塊寬敞的場地立腳，容我好好看看這塊地，也心安了。
老屋沒了，父親走了，“庭樹不知人去盡，春來還發(fā)舊時花”，——是啊，我的庭樹呢，它們現(xiàn)在藏在哪個角落里開著花？
天若有情天亦老，道不盡的是世事滄桑。只想，若干年后，愿我的魂靈能夠?qū)ふ业竭@個桃花源，它是我骨子里最深邃的地方，一個永遠屬于我的地方……
作者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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