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從文學(xué)到美學(xué)【No.897】

寫給我的大姐

河南鄧州姚景芝

大姐：年，越來越近，您的又一個祭日也越來越近，對您的思念更是一日濃烈一日。許是年齡大了，許是虧欠您的太多，今年的思念愈加濃烈。特別想您的時候，我就偷偷躲起來，關(guān)上我那個房間的門，讓淚水盡情的稀釋那些沉壓在我心頭的思念。

大姐：十一年前，那個寒冬最末的一天，您在午覺沉睡中永遠的沉睡了。我不知道您是否留下了想對我說而沒有來得及說的話，但我有許許多多要對您說的話，只是還沒做好準備說給您的時候，您卻不辭而別，永遠的離我而去了。距離您的忌日越來越近的時候，我只是想給您說說話，說說您生前我想對您說而沒有說的話。雖然，業(yè)已在《大姐》、《大姐的雞蛋》、《大姐的招魂幡》、《大姐十年祭》、《那年中秋節(jié)》，以及《熬進藥罐里的苦澀》里給您說了11年的話，但總感覺仍是說不完，道不盡，就像長江黃河一年四季都流不完的水，即便旱季也源源不斷。

大姐，媽走的時候我還不懂母愛是什么，還沒讀懂母愛的時候，已經(jīng)在您身邊了。幾十年了，媽沒有給予我的，您都替咱媽給了我。

刻骨銘心的記得，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出麻疹。當(dāng)時全國所有學(xué)校都是春季班，我是元月底高中畢業(yè)留校做了代課老師的。事情發(fā)生在開學(xué)不久。一邊上著課，一邊發(fā)著高燒。去學(xué)校診所看醫(yī)生，王醫(yī)生看我臉上已經(jīng)有了斑斑紅點，又扒拉開眼睛和耳朵后面看了看，說，很象是麻疹，但如你這般年令該是早已過了時辰的。為防止傳染和落下后遺癥，王醫(yī)生要求我馬上隔離、避風(fēng)、休息。

隔離、避風(fēng)、休息，是必須等待麻疹完全出完、完全退去、完全恢復(fù)正常，至少需要半月20天，甚至30多天。

聽了王醫(yī)生的話，接下來就我開始熬煎。衣食沒有保障的年頭，我熬煎不知道該去哪里隔離避風(fēng)，熬煎不知道該由誰來照看我。雖然第一想到的就是您，可是大姐，您已是奔五路上的人，地里農(nóng)活，家里雜務(wù)，一大家人的事事務(wù)務(wù)，還有喂豬養(yǎng)羊，喂雞喂鴨，一想到這些我就泛起了不忍，實在不忍心再給您和家人增加負擔(dān)。

大姐，父母相繼離世不久，我就寄宿在您家，之后又因著日子艱難離開您家食宿在校。平時在校就讀的日子還好，最怕的就是寒暑假周末，眼見同學(xué)們一個個背著布包，成群結(jié)隊有說有笑離校回家的時候，心里總會漫出一陣冷清的落寞酸楚，我不知道我的歸宿在哪里。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就象飄泊不定的游子，舉無定所。

思前想后，別無去處，您家仍是首選。一來離學(xué)校近，勿需人送我；二來您家門前就是大隊診所，方便就醫(yī)；三來無論怎么忙乎您都能兼顧照護我。最關(guān)緊的，是剛結(jié)婚不久的大兒子在外地工作，兒媳也隨之探親不在家，我正好有地方可以安穩(wěn)隔離，避風(fēng)休息。

好像鄉(xiāng)下人對這種隔離避風(fēng)要求更嚴格。被隔離的20多天里，您一次也不讓我走出臥室的門，甚至每天的大小便的也不讓出去。大姐，我知道您特別愛干凈，每一次大小便，您都會一次不落的進行清理洗凈，室內(nèi)哪怕一點點的異味都不讓遺留。這是我最不堪接受的。母親過世后一直都是您母親般照料著我，20歲了，仍然需要您的這種呵護照料，實在于心不忍！

由于出疹期間一直高燒，也就食欲不振。為不讓我的身體受損，大姐您總是生盡法子調(diào)節(jié)我的飲食，寬面葉，鍋出溜，小煎餅，小油旋，蔥花手拌面疙瘩等等，不斷調(diào)著口味讓我多吃一些。也就是從那以后，我也學(xué)會了這些小手藝。

刻骨銘心記得的第二件事，是您和二姐三姐一起給我做的新被子。高中畢業(yè)留校的第三年，媽臨終留給我的那床被子實在不能再補救了，我用每月25元的薪水置辦了第一單大件物品，那就是一床三面新被子。暗紅色的花面稠被面，長條子棉布里，十一斤重的新花棉絮，那是您和二姐三姐一起親手給我縫制的。

至今還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秋高氣爽的艷陽天。午飯后，在您家院子里鋪了三張竹席，先是鋪好被里，然后把事先彈好的棉花一團一團摞上去，唯恐摞上去的棉花不均勻，先是您檢查：伸出雙手，一只手放在已鋪好的棉花上，另一只手在下，一片一片，按過來，摸過去；接著是三姐用同樣的方法進行第二遍檢查，最后您和三姐觀點一直地說，二姐懂活技，有眼力，讓二姐最后做鑒定，驗收是否合格。二姐亦如您和三姐的程序，認認真真的進行了再次鑒定和嚴格驗收，拍板定訂后，才能開始縫制。

縫制前，您和三姐為確?？p的線行筆直，如木匠拉墨線一樣劃上痕印，最后才真正沿著痕印開始縫制。三個姐姐，分別從三個角開始縫，原本不需要太多工夫即可縫好的一床被子，讓您和二姐三姐足足縫了大半晌，而我這個最小的妹妹卻是站在一旁，做著袖手旁觀的掌柜，因為，在您們眼里，我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小女兒”。

大姐，四十多年過去了，您戴著老花鏡和二姐三姐為我縫棉被的場景，永遠烙印在我的記憶里，那一床棉被的每一團棉絮、每一針每一線、針針線線都縫著姐妹親情，每一個冬天都有您們的愛溫暖著我。今冬下了多年來稀有的大雪，也是稀有的寒冷，但和你說話的時候，總覺有種溫暖伴著我，讓我感覺不到寒冷。

日子是無聲的流水,浸潤著春夏秋冬。寒冷的日子里,大姐，您們縫制的棉被一次次溫暖了我的身心,那些在棉被上綻放的花朵一日比一日美麗,有太陽的味道,更有親情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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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作家，從文學(xué)到美學(xué)【No.897】

中州作家，從文學(xué)到美學(xué)【No.8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