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場上的童年
于建勇
農(nóng)諺道：“三春不如一秋忙，麥子熟了不讓戧”。當(dāng)布谷鳥的翠鳴把麥田叫成一片金黃時，農(nóng)村最緊張的麥?zhǔn)站烷_始了。
在我的記憶里，麥?zhǔn)諘r節(jié)不僅屬于辛勤勞作的大人，更屬于頑皮不羈的孩子們。每到麥?zhǔn)?，開鐮前，大人們會從廂房的木窗欞上取下掛了很久的鐮刀，用磨刀石把鐮磨得鋒快，換上一套最破的衣服，在天剛放亮的時候就下地，趁著風(fēng)涼把麥子割倒、捆好，等太陽開始毒的時候，便把麥個子運到打麥場上“過日頭”，曬過兩三個火辣辣的日頭后，男人們便戴上草帽，把驢、馬，或者牛牽到打麥場，套上石墩開始打場。于是，“吱吱呀呀”的碾場聲便此起彼伏地響起來。而女人們則在麥場邊的樹蔭下，說笑著用刷子刷麥秸，刷好后捆成捆留著以后“打扇”用。整個山村從麥地，到麥場，再到農(nóng)家小院，旮旮旯旯里都洋溢著收獲的喜悅。
對孩子們來說，麥子一上場，快樂也就隨之而來。大人們有時會趁勞動間隙，偷偷掐一小撮麥穗來到麥場邊上，找一處沒填平的白菜窖子，用火把芒刺燒去，隨之一種特別的香味便彌漫開來。我們這些等在一旁的孩子急不可耐地拿起一支，用手狠勁兒地搓著，再鼓起腮幫把搓下的糠皮吹去，顧不得滿手灰黑便把麥粒塞進(jìn)嘴里。在那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這堪稱是一種美味。
打場一般是在太陽最毒的時候進(jìn)行，當(dāng)?shù)谝槐槟雺和?，翻曬后等待第二遍碾壓的時候，生產(chǎn)隊給大人們燒好的綠豆湯便送到麥場邊的樹蔭下了。這時大人們會圍攏上來邊擦著汗，邊喝綠豆湯。我們這些孩子們也會像饞貓一樣圍過來，等待著大人們把碗里的湯喝完，然后把沉淀在碗底的綠豆倒在我們手里，忙不迭地按進(jìn)嘴里，嚼得滿口生香。
最開心的莫過于在麥場上“撒瘋”了。小伙伴們常把麥秸垛當(dāng)成“蹦蹦床”，有時也玩“捉迷藏”，那些堆得小山似的麥秸垛，到處都可以蜷縮著身子鉆進(jìn)去，然后從里面用麥稈把洞口堵上，負(fù)責(zé)找的小伙伴們往往累的汗流浹背也找不到藏匿者。記得有一次，小平子因為長時間沒被發(fā)現(xiàn)，竟在麥秸垛里睡著了。最后大人們一起參與，又是大聲呼喚，又是扒拉麥秸垛，才把他從麥秸堆里找到。
晚上，我曾跟著哥哥到麥場里“看場”，躺在買場上，聞著新麥的清香，數(shù)著滿天的星星，不由得想起了牛郎織女的故事。為排解寂寞，哥哥會教我用麥秸稈做麥笛、編玩具。做麥笛要選擇粗壯的麥稈稍部，約八寸到一尺長短，小心翼翼地用麥秸篾片自下而上劃出一條縫隙來，關(guān)鍵得把握好分寸，距麥穗太近不行，太遠(yuǎn)也不行。然后把麥穗掐去，用嘴含著麥稈一吹，就“啾啾唧唧”地響起來，像蟲叫，似鳥鳴，悅耳動聽。用麥稈編玩具比較費時，哥哥首先要挑一些潔白、粗實的麥秸稈，選取其最長的一段，材料準(zhǔn)備好后，只見哥哥拿起麥秸稈左折右繞，只一會兒功夫，趴在地上的青蛙、長耳朵的兔子、漂亮的風(fēng)車……一個個惟妙惟肖的小玩意兒便呈現(xiàn)眼前，只可惜我當(dāng)時沒有用心學(xué)會。
時過境遷，如今，一臺臺聯(lián)合收割機(jī)讓麥?zhǔn)詹辉倌敲磩诶酆头泵?，麥場也早已成為歷史。但在我心中，卻時?；匚哆^去麥?zhǔn)諘r的那種忙碌和快樂。
讀一本好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