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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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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散記

作者: 蔣興


第一次知道香椿,并且還能吃,是在五六歲的時候。

記得有一年春天,小伙伴翠子一手拿塊饅頭,一手拿把香椿(只見梗),一會咬一截,一會咬一截,還一邊咀嚼一邊吧嗒嘴,好像是故意饞我們幾個似的。當(dāng)時覺得又好笑又好奇,好笑的是帶梗的樹葉子也敢吃!好奇的是,看她嚼的挺來勁,還真不知道香椿到底是個啥滋味。

隨著年齡慢慢長大,帶著當(dāng)年的好奇,逐漸從書本上對香椿有了一定的了解。香椿屬落葉喬木,雌雄異株,含鈣、磷、鉀、鈉等成分,具有較高的藥用價值,對外感風(fēng)寒、風(fēng)濕痹痛、行氣理血健胃均具有較好的療效;同時香椿還含有豐富的維生素C、胡蘿卜素等,有助于增強機體免疫功能,并有抗衰老、潤滑肌膚的作用,是保健美容的良好食品。

元朝詩人元好問曾寫下“溪童相對采椿芽,指擬陽坡說種瓜。想是近山營馬少,青林深處有人家”的詩句。詩中描寫春暖花開,一群小孩子在溪邊的香椿樹上采摘椿芽的歡樂場景。蘇軾也曾盛贊曰:“椿木實而葉香可啖?!笨梢?,中國人食用香椿由來已久,香椿早已經(jīng)成為人們餐桌上的一道珍饈。

真正吃到香椿芽是在結(jié)婚后,因為在先生的老家(泗水),差不多家家戶戶房前屋后都種著香椿樹,頭茬的香椿芽又香又嫩,是他每年春天最為期待的一道“開胃菜”。

參加工作以后,離開家的他,每年春天清明、谷雨時節(jié),他都會條件反射般勾起想吃香椿芽的饞蟲,若是實在沒空回家采摘,便會跑到菜市場去買,只要過把癮即可。

香椿樹一般在清明前發(fā)芽,谷雨前后就可采摘頂芽,故而香椿又被稱為“樹上蔬菜”。每年第—次采摘的香椿樹的嫩芽,稱頭茬椿芽,不僅肥厚鮮嫩,營養(yǎng)豐富,而且香味濃郁,質(zhì)量上乘。

“雨前椿芽嫩如絲,雨后椿芽如木質(zhì)?!惫扔曛?,嫩芽逐漸木質(zhì)化,鮮味不再,便食之無味了。正因其可食期短暫,香椿芽才猶為珍貴。

林清玄在散文《家有香椿樹》中寫到:“說起香椿,它給人的味覺是很難形容的,它的香氣強烈而細(xì)致,與一般的香菜,像芫萊、芹菜、紫蘇,大為不同,食之風(fēng)動,令人心醉?!?/span>

清代康有為亦作《詠香椿》一首:“山珍梗肥身無花,葉嬌枝嫩多杈芽。長春不老漢王愿,食之竟月香齒頰?!边@首詩不僅寫了香椿的外形特點,尤其最后一句“食之竟月香齒頰”,更贊譽它那別具一格的味道,食之令人唇齒生香、回味無窮。

香春的吃法多種多樣,既可炒著吃,也可涼拌著吃,還可以泡著吃腌著吃……炒雞蛋、拌豆腐都是上好的佳肴。只有香椿幼芽香味才最為濃烈,由于每個人味覺基因和嗅覺基因的差異,因而“食無定味,適口者珍”,不喜歡的人則棄之如敝履,喜歡的人則將其視為人間至味,每到春天就眼巴巴地等著這一口。

我和先生每年清明都要回泗水老家,祭奠故去的雙親,這也是一年之中幾個兄弟姊妹難得相聚的時刻。大哥、二嫂、五弟家家都有幾棵香椿樹,每次去祖墳燒紙祭奠完,準(zhǔn)備返程時,他們便早早摘好了香椿,這家兩捆,那家兩包的送給我。

今年清明節(jié)前,大侄兒小波跟他媽媽說:今年的香椿咱不提前“勾”(采摘)了,讓俺四嬸子親自勾吧,她最喜歡干這活兒。

瞧,還是大侄子最了解我!

走進二嫂家院子,打過招呼,二嫂便慌不迭地說:“今年這活兒,給你留著呢,為了讓你親自過一把勾香椿的癮,小波沒舍得勾”。我興奮地一邊連連點頭,一邊擼起袖子摩拳擦掌......


采摘香椿可不是個簡單活兒,首先需要一根長長的竹竿,上端緊緊地綁著一個自制的“鋼筋鉤子”,鉤子呈窄窄的U形,不然無法勾緊并擰住樹枝。

初春的香椿樹,枝干光溜溜地,只有枝頭頂端擠得密密麻麻的像花兒一樣有些油亮發(fā)紫的葉子。樹很高,我先從低矮處勾起。因為擔(dān)心傷了樹,便小心翼翼地每次只勾一片葉子,二嫂見狀便嘲笑道:“照你這個勾法,什么時候能勾完呀"?我問:"那要怎么勾呀"?她說:"你不用怕勾斷樹枝,香椿樹越劈來年越旺”。我不知道二嫂是在故意寬慰和鼓勵我,還是確有其事?

不一會功夫,低矮的葉芽差不多已被我全部殲滅,越往上難度系數(shù)逐漸增大,慢慢地對準(zhǔn)葉子和枝椏交接的地方,用鐵鉤子卡住,然后兩手使勁兒地旋轉(zhuǎn)竹竿,只聽得咔嚓一聲,密密麻麻的葉子帶著少許枝椏,像羽毛球般晃晃悠悠飄落到地上。

仰著頭,踮著腳尖,雙手舉著長長的竹竿,大約不到半個小時,頸椎已經(jīng)開始有些僵硬,后背肌肉發(fā)緊,兩手臂肌肉發(fā)酸,兩腿也有些微顫。稍休息片刻,又慢慢地摸索著將鉤子伸向最高處,繼續(xù)重復(fù)著累并快樂的辛勤勞作,不一會兒樹上的葉子越來越少,地上的香椿芽越來越多……

望著滿地的“椿”色,聞著四周的微香,臉上蕩漾著勝利的喜悅,頭一次覺得自己真正走進了春天里,那一片小小的椿芽便已融化成我心中的詩和遠(yuǎn)方。

“抱孫探雀舟,留客剪椿芽。無限村居樂,逢人敢自夸?!币惶幍桶珰埮f卻整潔幽靜的瓦房院落,一樹油紫亮彩里透著綿綿的香味的椿芽,一盤黃燦燦又熱氣騰騰的香椿炒雞蛋,構(gòu)成了一幅充滿美好希望的春景圖,那是春天別具一格的詩意與饋贈,也是我內(nèi)心深處恒久不變的記憶。

2021、04、04于泗水

作者簡介:

蔣興芹,女,高中教師。喜歡文字、簡單寫字、簡單生活、簡單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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