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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 親
作者丨唐乾 圖片丨曹新慶 編輯丨娟娟
腦海里出現(xiàn)“母親”這字眼時，眼前就浮現(xiàn)出你的眼睛。那是怎樣一雙眼??！“空洞、死寂，仿佛沒有昨天和明天” 。每次離家，我不想回眸，不想抬頭，我怕看見那絕望的雙瞳。眼死了，那靈魂呢？
母親，我想你的靈魂是跟隨父親走了，你殘存世間的只余軀體。雖然我覺得你們兩個不存在愛情，你也承認(rèn)他是冤家，可是他是你老年堅實的依靠??！
父親，一個木訥寡言，只會干點粗活的老實人，畢竟也是你托付終身的人！“完了，天塌了。”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怎樣一副迷茫絕望的神情。你紅紅的眼睛里沒有淚水，仿佛被生活的火炭烘干了。母親，你跟父親雖然性格迥異，但在這么多年的朝夕相處中，在無數(shù)個風(fēng)雨同舟的日子里，你們早已建立了不可分割的感情。你們就是形與神的關(guān)系啊。
媽媽，想當(dāng)年你嫁進(jìn)一個封建又混沌的家庭，有著一個唯父母命是從的丈夫，吃苦受累，幾經(jīng)生死，你都咬牙堅持了下來。你要強(qiáng)了一輩子，只希望老年有個好的晚景，但父親的去世粉碎了你的夢 。你看看自己，又看看孩子，你覺得你還有未竟的任務(wù)，你感覺自己已經(jīng)有心無力。而我考場上的接連失利，無疑讓你那本就天真的幻想像肥皂泡一樣成空。媽媽，那是壓倒你的最后一根稻草嗎？
我的媽媽呀，當(dāng)年我們都太不懂事了，光知道為自己的前途奔忙，沒有一個人想到去安慰、關(guān)心你的心里有多難過、多惶恐，及遙望未來時有多迷茫。
我們開學(xué)了就可以離開家，離開傷心地，而你獨自在家，面對破敗的家境。風(fēng)吹起你銀白的頭發(fā)，一生的悲涼必砭骨襲來。遙望未來，你的心慌了。面對著斷壁殘垣，你像一眼望到了這所庭院的盡頭。萬千的思緒，像亂麻一樣，盤繞交纏在你的心頭，你參不破命運，看不穿將來了，只覺得有一團(tuán)霧，在你的腦子里，膨脹再膨脹，最后充塞于整個黃昏的空氣中。
媽媽，我們只顧自己的迷茫了，我們只想讀好書就行了，我們忽視了你作為一個女人的事實。我們忽視了你除了傷心悲痛，還要進(jìn)行繁重的勞動。以往每年農(nóng)忙，我都能同你并肩作戰(zhàn)，可是獨獨這一年，父親走后這一年的秋收麥種時沒有。你一句讓我專心考試的話就打發(fā)了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那手推車的重壓下最終否定了自己，開始寄望有什么救世主能來扶我們一把，許給你以力量，以物資，許給我們姐弟以成功的未來。
我們乃至所有認(rèn)識你的人都沒有想到，這道坎會擋住你。因為在我們所有人心里，你一直是我們?nèi)业谋Ｗo(hù)傘，錚錚鐵骨，永不言敗。母親，我們都被你的堅強(qiáng)所蒙騙，母親，你都是被我們的懦弱所害。因為畢竟你不是神，也是需要情感支撐的人??！
媽媽??！關(guān)鍵時候我們各做各的事，沒有團(tuán)結(jié)在你的身邊，告訴你放心吧，兒女不小了，今后風(fēng)雨一起擔(dān)。您有淚就灑在我們懷抱里，有苦就說。 媽媽，我們沒有在這關(guān)口上盡到應(yīng)盡的責(zé)任啊！
媽媽啊，爸走后，我們家就再也沒人往來了。我走在大街上，憑空多了許多不認(rèn)識我的人。媽媽啊，想必你承受的凄風(fēng)冷雨，看到的世態(tài)炎涼，一定比我多得多！當(dāng)然我不知道，您也沒說。也許那時你就迷糊了吧？
記得父親剛走的那年，時值夏末。我跟你下地，天很熱又下雨了，我們一起到廟上躲避，所有人都刻意跟我們拉開了距離，你默默地坐到了一邊。你是沉默隱忍的啊！這絕不是過去豁達(dá)開朗的你啊。媽媽呀，我為什么那時那么遲鈍，不言不語。我的心情那時也是有云霧的吧。但作為兒女卻是那么自私，我忽略了你我的不同。沒了父親，我還可以有足夠長的未來，而你有的將是無盡的空虛。你那時一邊有需要贍養(yǎng)的公爹，親娘，一邊有依賴你指靠你的孩子。而你已經(jīng)不再年輕，身體已經(jīng)警報長鳴，可是你強(qiáng)撐著默不作聲，另外你還要承受來自親戚的不解，甚至蔑視。
誰曾問過你的生死？于是你開始有了幻聽，有了幻視，漸漸地開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最后你的眼睛也變了，變得如死寂的水塘再也不能泛半點漣漪。
媽媽??！你的靈魂上哪里去了？世間太無情了，于是你選擇關(guān)上心門，不看、不聽、不聞、不問。 一雙眼睛，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木木的，似在訴說。訴說生活，訴說命運，訴說人性。
作者簡介：唐乾，1984年出生，喜歡文學(xué)，愿在寫作上積跬步以至千里，為東微略盡微薄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