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回顧
早上從札達縣城出發(fā),到達古格王宮遺址。除重點講述了古格王朝的歷史,分析其興衰的緣由。前篇鏈接:《問道·57 探訪古格遺址,揭秘千古之謎》。
提示:本篇是《問道》系列的再一次重啟,旅行發(fā)生在2016年夏天,現(xiàn)在的阿里或許變化很大。
我從未想象能在現(xiàn)實中
看到魔幻電影里的場景
寸草不生的荒山戈壁中
竟然有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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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篇回顧
早上從札達縣城出發(fā),到達古格王宮遺址。除重點講述了古格王朝的歷史,分析其興衰的緣由。前篇鏈接:《問道·57 探訪古格遺址,揭秘千古之謎》。
提示:本篇是《問道》系列的再一次重啟,旅行發(fā)生在2016年夏天,現(xiàn)在的阿里或許變化很大。
01 我們所知道的和我們所不知道的
2016年8月3日,《問道》之旅第24天。告別古格王宮遺址,沿原路返回札達縣城。時近中午,艷陽直射,路上的塵土也愈發(fā)張揚了。
看著路旁一座座土嶺上高懸著的連綿不斷的洞穴,我意識到它們或許不是已被廢棄的先民們的住宅,而是歷代隱修士的遺留。在之前的旅途中,也見過不少這類建在山崖上,生活頗為不便的洞穴,都是修禪者留下來的。做與世隔絕的苦修是印度宗教的傳統(tǒng),當年釋迦牟尼也是這么干的。有意思的是,佛教傳入中國后卻丟掉了這個傳統(tǒng),達摩祖師還在少林寺面壁九年,他的禪宗后人卻都在叢林(寺院)里內(nèi)卷,爭奪木棉袈裟,可是相當入世。
前一篇中,筆者提出古格王國的興衰是基于商業(yè)。古格控制了藏西通往印度的商路,王城被毀后商路改道,札達這片區(qū)域也就衰落了。探訪古格廢墟的路途中,最不能理解的是,王宮廢墟周邊幾無農(nóng)耕畜牧,如此荒涼偏僻的世界屋脊上,幾千號人吃喝靠的是什么?
后來我意識到,肯定還有未能注意到的方面,比如氣候變遷。路旁數(shù)不清的洞窟告訴我們,當年這里的宗教文化相當發(fā)達,人口眾多。古格王朝覆滅正與明朝小冰河期相吻合,是否因為全球轉(zhuǎn)入極度嚴寒使得藏西生態(tài)全面惡化,古格王朝因此由盛轉(zhuǎn)衰,才最終為拉達克所滅?
分析歷史,常會被現(xiàn)實環(huán)境所蒙蔽。現(xiàn)在的茫茫沙漠,可能曾是肥美的草原?,F(xiàn)在高樓林立的城市,當年或許是碧波蕩漾的大海。如今已完全不適宜人類生活的西藏阿里,以前是什么模樣?中國的歷史記載都是政治斗爭,其實生產(chǎn)力決定生產(chǎn)關(guān)系,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而地理環(huán)境決定生產(chǎn)力和經(jīng)濟基礎(chǔ)。歷史轉(zhuǎn)折常常并不是因為政治,而是被大地震、旱災、極寒、蝗災所觸發(fā),中國史書對地理環(huán)境變遷的記載太少了。
02 從札達到獅泉河
中午回到札達縣城。縣城不算小,卻空蕩蕩的。我找了一家藏族夫婦開的小店,點了甜茶和羊肉藏包子。藏包子就是印度、尼泊爾所稱的MoMo。關(guān)于這道藏族特色小吃,見《尋味中國 57 日喀則的藏包子與尼泊爾Mo:Mo》。在札達縣的這一頓,我也單獨寫過一篇文章,見《尋味中國 96 西藏札達的小包子》。這對小夫妻也在吃飯,小老板給我端來一碗肉湯,不要錢。
店里沒別的客人,我就和這對小夫妻聊了起來。他們來自札達的隔壁縣普蘭,普蘭是藏西通往印度最主要的商貿(mào)通道。小老板回憶,他四五歲時還有印度人用馬馱著貨物過來做生意,現(xiàn)在沒了,管得太嚴。小老板說,札達比普蘭生活苦得多,相隔一百多公里,氣候差別很大。札達特別干燥,夏天奇熱,冬天又特別冷。簡單的藏餐吃完了,大中午的也沒見到別的客人進來。在這種地方討生活,真不容易。
離開札達縣,回到前往阿里首府的219國道。三岔路口旁那幾家小店,昨天不見人影,顯得頗為詭異。今天熱鬧了些,一棟房子前面有三位女子,像是祖孫三代,母親在給女兒洗頭,外婆在一旁洗衣服。熱鬧也是因為對外播放著的響亮的音樂,是印度歌曲。在阿里旅行,總有搞不清身在何處的感覺。
前往阿里首府獅泉河的國道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之一,沒有多大起伏。四下的景色異??菰铮h方的山體或黃或紅或黑,就是缺少綠色,山頂積著白雪,總算是有些色彩的變化。路旁偶爾冒出幾間孤零零的藏房,墻上掛著標語口號,卻不見人影,不見牲畜。
道路平直,路面質(zhì)量很好,只是很少遇到車。在這種幾乎是無人區(qū)的戈壁灘上駕駛,枯燥之極。我的唱片全毀,收音機里只有雜音,手機信號就不要想了,只有發(fā)動機的轟鳴聲陪伴著,讓我的頭腦愈發(fā)呆滯。下午五點,實在是熬不住,必須到路邊停車睡了一會兒。
開行了一百多公里,翻過一座山,到了最高處看海拔才4700。路旁的標牌寫著“獅泉河大阪”,是“大阪”而不是“埡口”?大阪是新疆的說法,在西藏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翻過達坂,沿著筆直的道路向下飛奔。突然,遠處冒出一片異樣的景色,定睛一看,像是一大片的房屋,在荒涼之極的戈壁灘上,險惡而寸草不生的高山之下,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城鎮(zhèn)?是我的幻覺嗎?
漸漸靠近,不是幻覺,真的是一座城鎮(zhèn),這是阿里的首府獅泉河鎮(zhèn)。城市周圍沒有任何綠色,從自然條件來看完全不適合人類生存,然而獅泉河的常住人口卻有三萬多。據(jù)說上世紀六十年代在這里建鎮(zhèn)時,河谷還是一片廣袤的紅柳林濕地,二十年后由于人口增長和環(huán)境破壞,濕地完全消失。
這也印證了我之前的推測:阿里的自然環(huán)境曾經(jīng)迅速惡化,幾十年前的與現(xiàn)在就有很大的差別,幾百年前呢?或許全然不同。
走近獅泉河,我想到《魔戒》電影中索羅的領(lǐng)地魔多,那一刻我才相信魔幻電影也可能來源于真實。當一排大標語迎面而來時,奇異的感受愈發(fā)強烈。
03 魔幻與超現(xiàn)實
不僅有魔幻,還有超現(xiàn)實。進入阿里的首府獅泉河鎮(zhèn),導航軟件失靈了。不是因為這里的地磁場怪異,而是全城各條道路都被封閉或者改道,導航軟件無法及時更新,指的路全都走不通。比不上內(nèi)陸普通縣城的獅泉河鎮(zhèn),成為了一座迷宮,我開著車像沒頭蒼蠅般在城里亂轉(zhuǎn),一會兒出到東郊,一會兒到了北邊,看著城市的中心不遠卻開不進去。好不容易進去了,卻又常常陷入死胡同而不知如何是好。
前文說過,西藏道路修建或城市改造就是這么個風格,開工就是一大片,絲毫不考慮交通便利或市民出行。阿里將這種粗獷的風格發(fā)揚光大,80%以上的城市道路全被挖掉,鋪路重修。
在我所經(jīng)過的路段中,沒看到一棵喬木或者一片草地,路旁僅有些似夾竹桃類的滿身塵土的灰蒙蒙的植物。由于修路,整座城市像是座巨大的垃圾場,在大小車輛的車輪滾動中塵土飛揚。然而,居民們依然在漫天塵土中從容不迫地漫步,顯示著藏人超強的忍耐力。在獅泉河,我絲毫沒有看城市風景的欲望,只想著快點離開。
這是最后一天在西藏住宿,不能再在車里混。下身也必須清洗、換藥,不然就要造成手后感染了。我找了家小賓館,像內(nèi)陸那種老式的招待所,120元一個狹小的單間,但被褥還行,衛(wèi)生間的熱水挺大。用塑料袋蒙住傷口,痛痛快快洗了個澡,舒服極了。
換上衣服出門轉(zhuǎn)轉(zhuǎn),將車開到一片看上去還算人多的地方,下來想找個吃晚飯的地方。進藏至今,我秉承著除了自己在車中吃方便食品外,絕不進漢餐館的原則,這回依然還準備來一頓藏餐。鎮(zhèn)子上的藏餐館很少,而且門面小且破舊。找到這么一家,號稱“美食閣”,沉重的門簾上是厚厚的油泥,用力掀起來,進入一個昏暗的空間,里面的環(huán)境和門簾外的街道一樣臟亂。再換一家,更糟糕。我可以忍受任何地方食品、任何口味,但還是怕在這里吃了后拉肚子。在西藏可不能再得病了,不然會丟命的。
又不能改變自己的原則去滿大街的川菜館,幾經(jīng)猶豫,就到鹵菜店買了只豬蹄,回到住處,配著昨晚剩下的罐頭下酒,這也算方便食品吧?
手術(shù)后不該喝酒,但總覺得喝點才能在高原上安睡。其實不喝也一樣,獅泉河鎮(zhèn)的海拔有4300米。若是在一個多月前,我定會因高反而輾轉(zhuǎn)反側(cè)。現(xiàn)在的我,面目黝黑,皮膚粗糙,灰頭土臉,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高原的環(huán)境,越來越像個藏人。
我想睡覺應(yīng)該不成問題,吃飽睡足趕緊離開,吃不消,快崩潰了。
《問道》之旅第24天。早上從札達縣城出發(fā),游覽古格古城廢墟,中午返回。離開札達縣,回到219國道,抵達阿里首府獅泉河鎮(zhèn)。全程約240公里。
后記
前一篇發(fā)布在兩年前,《問道》之旅,開始于七年前。七年前的故事為什么還要講下去?一定有它的緣由。七年間,這臺電腦壞過硬盤,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重啟,但我卻從未關(guān)閉過一張網(wǎng)頁。這張網(wǎng)頁是幅導航圖,放在瀏覽器的第一個選項卡里。很久很久,我也不會將它點開,但我知道,它總在那里,提醒著我,該把這段故事寫下去。
說明
因本系列很久未更新,有礙游記的連續(xù)性,故附上已發(fā)布的《問道》系列文章,有興趣的讀者可點擊相關(guān)鏈接閱讀。從第一篇到本篇,排版、風格、篇名都改變,畢竟這個系列已寫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