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弟弟的童年故事
文/劉艷萍
（一）
春節(jié)前，我和姐姐、妹妹一同去弟弟家給媽媽過76歲壽辰。那天我堂弟、堂妹，二姨媽和表哥、表妹也去了，當(dāng)時難得聚那么齊，大家開開心心無話不談，堂弟和表妹講起我們兒時的故事，他們說我小時候特別淘氣，經(jīng)常闖禍，為此時常被我媽媽揪耳朵、擰腮幫，關(guān)黑屋……
他們說的沒錯，兒時的我非常淘氣，經(jīng)常給家里制造麻煩，奶奶總說我托生錯了，不該托生個女兒身。是啊，我若是個男孩，小時候也就不會經(jīng)常挨媽媽的打罵了。
我們姐弟四個，我排行老二，姐姐大我兩歲，弟弟小我一歲，妹妹比我弟弟小三歲。我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和妹妹，人常說“頭生稀罕老生嬌，千萬別攤半中腰”，也就是說眾多姐妹或兄弟中，父母通常都偏愛老大和老小，中間的一般不怎么重視。那時我常想：如果我和弟弟妹妹的性別都能改變一下，我是男孩，弟弟是女孩，小妹也是男孩，這樣性別均衡，媽媽就會不偏不向了。
在上小學(xué)之前我們一直住在農(nóng)村，爸爸在縣城上班，每到星期天才能回家一次。當(dāng)時媽媽是村里的婦聯(lián)主任，成天在大隊(duì)里忙里忙外，白天經(jīng)常不在家，奶奶又時不時的去村西頭叔叔家照看我堂妹，姐姐在附近的劉樓村上小學(xué)，照看妹妹的重但就落在了我幼小的肩上。
（二）
記得那年春天，我大概有五、六歲，吃過早飯后，媽媽臨出門一再囑咐我在家要領(lǐng)好弟弟照顧好妹妹，另外，再喂幾次剛買來幾天的小雞仔。
到半上午時，總算把小妹哄睡著了，我開始喂小雞，為圖省事，就把媽媽準(zhǔn)備好一整天的雞食一下子全都倒進(jìn)雞筐里，怕小雞渴著，又端來一碗水放在里面。等過會兒一看，三十多只小雞身上粘的都是小米和雞屎，一只只丑陋不堪。
弟弟在一邊出主意“咱還是給小雞洗洗澡吧！”一句話提醒了我，于是我和弟弟抬過來洗衣服的大盆，舀了大半盆清水，把小雞捉出來全放在水盆里給它們洗澡。洗著洗著，就有幾位小伙伴喊我到外面去看耍猴賣藝的，隨后從外面?zhèn)鱽硭：飪旱蔫尮穆暋?/span>
弟弟早待不住了，一再央求我：“二姐，趁妹妹睡著，咱們就出去玩會吧！”我也是最貪玩的，又禁不住小伙伴的一再催促，也就顧不上媽媽的一再吩咐了。
在出去之前為防止小雞仔蹦出來，我找個木蓋子把它們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蓋住，領(lǐng)著弟弟歡天喜地的和小朋友一快出去了。
由于看耍猴看得太入迷，竟把睡在床上的妹妹和泡在盆里的雞仔忘得一干二凈，直到結(jié)束后才突然想起來，便拽著弟弟急匆匆往家里跑，剛跑到院子里，就聽到妹妹在哭，嗓子都哭沙啞了。妹妹躺在冰冷的地上鼻臉都是泥，她是睡醒后從床上栽下來，屁股上摔的青一塊紫一塊。我抱起妹妹去找奶奶，正好遇到放學(xué)回來的姐姐，她問我妹妹是怎么摔的，我支支吾吾的不敢說，這時弟弟又驚呼“雞仔都淹死了??！”
當(dāng)時別提我心里有多害怕了，媽媽若知道妹妹被摔成那樣，那么多小雞仔又死的一個不剩，這不單單是揪耳朵，擰腮幫的事了，肯定會把我關(guān)黑屋挨餓的。挨餓倒是不怕，弟弟會偷偷的給我送吃的，怕就怕在那間黑屋里有很多老鼠，滿地亂爬，提起來都讓我毛骨悚然。
怎么辦?。〕脣寢屵€沒有回來，還是先躲起來吧，躲一時是一時，總比關(guān)黑屋強(qiáng)。隨后我就偷偷的躲在村南頭的馬車坊里。吃午飯的時候，聽到奶奶和弟弟都在喊我。我想如果再躲下去媽媽會氣上加氣，那會罪加一等的。于是我膽戰(zhàn)心驚的遛了出來，緊緊抓住奶奶的手腕，讓她送我回家。
奶奶告訴我這次多虧弟弟幫我解圍，媽媽剛到家他說那些雞仔是他放在水里讓它們學(xué)游泳，不小心都給淹死了，后來他又跑出去玩，我是為了到外面找他才沒有看好妹妹的。弟弟還說如果再要責(zé)罰我他以后就不再吃飯了。媽媽除了疼愛姐姐和妹妹之外，她最寵愛的就是弟弟了，他是媽媽的心肝寶貝，弟弟身體有些偏瘦，媽媽最怕他不吃飯，就答應(yīng)了弟弟，我才幸免了一次皮肉之痛或關(guān)黑屋之苦。
（三）
還有一次好像是深秋季節(jié)，農(nóng)活基本結(jié)束，姨媽帶著我表哥和表妹來我家小住，那段時間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因?yàn)橛幸虌屧?，我就不要天天提心吊膽地照看妹妹了。媽媽把家里的一切都交給姨媽來打理。姨媽不像媽媽那樣嚴(yán)厲，她很慈祥，對我們很寬容。家中少了媽媽的管制，我和弟弟就像出籠的小鳥自由自在。我們和表哥表妹天天變著花樣玩游戲。
那回在柴房里我們玩的是“過家家”，其中有大我一歲的表哥，還有與弟弟同歲的表妹和堂弟亞中。我們幾個都聽表哥的指揮，開始他讓弟弟和表妹扮新郎和新娘，他做主持人，表哥說表妹沒有辮子，扮演的不形象，讓我來替代表妹扮新娘。
小時候我最愛臭美，又粗又長的辮子稍上經(jīng)常系著一對鮮艷的蝴蝶結(jié)，有時候還別上漂亮的塑料發(fā)卡。那次為了扮的更形象，趁姨媽抱著妹妹去串門的當(dāng)兒，我找來媽媽最心愛的紅紗巾當(dāng)蓋頭，弟弟也翻箱倒柜的弄到爸爸結(jié)婚時戴的一頂黑色禮帽，拿來兩支紅蠟燭，點(diǎn)著后，表妹給我蒙上紅蓋頭，表哥喊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我們就像模像樣地拜起花堂來。
由于弟弟的頭太小，戴著爸爸的禮帽幾乎把他的雙眼都給遮住了，他不是撞了這個，就是撞了那個。在我不注意也被弟弟撞了一下，我一趔趄又把凳子上的蠟燭給碰翻了，頭上的紅絲巾也滑落到了正燃著的蠟燭上，瞬間就被點(diǎn)著了，當(dāng)時我們是在柴房里玩的，里面有很多燒飯用的樹葉，蠟燭又正好倒在一堆干樹葉中，隨著絲巾的燃燒連帶著把那堆樹葉給燃著了，當(dāng)時嚇得我們一個個驚慌失措的往外跑。邊跑邊喊著：“失火啦，失火啦！快來救火呀！”
剛剛跑出來，就看到柴房里濃煙滾滾，接著熊熊烈火就竄到了房頂，這時村里人也都趕來救火，多虧我家房后有個水池子，加上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把火撲滅了，若不是這柴房是單獨(dú)的一間，離居住房有一段距離，否則的話，后果不堪設(shè)想。
我知道這次又闖下大禍了，想到每次惹禍都弟弟替我擔(dān)當(dāng)，表哥表妹又都是客人，盡管是表哥領(lǐng)的頭，但也不能讓他擔(dān)當(dāng)責(zé)任啊。我想好了，五人做事一人擔(dān)當(dāng)，這回任媽媽怎樣責(zé)罰我都不再躲避了。
在我正準(zhǔn)備等媽媽回來后受罰時，姨媽私下告訴我媽媽回來后什么都別說，一切有她擋著，并讓我們以后別再玩這危險的游戲了。姨媽知道我在家是墊底的，有什么差錯媽媽都是拿我試問，她也清楚我媽媽脾氣暴躁，趕在氣頭上誰也攔不住她。所以她勸我先到叔叔家躲一躲，到時候她再慢慢的勸解勸解。我想姨媽說的也對，就去了叔叔家。
中午時分，媽媽回來了，她聽村里的小孩說我玩游戲時把一屋子柴禾都燒光了，還差點(diǎn)把整個家也給燒了。聽后媽媽又氣又惱，說我是“攪家星”，經(jīng)常攪得家中不得安寧，還說這次非打斷我的腿不可.....。弟弟偷偷的跑到叔叔家告訴了我這些，讓我千萬別回家。我當(dāng)時以為媽媽真的會把我的腿給打斷呢，嚇得躲在奶奶懷里直打顫。那時奶奶在叔叔家照看堂弟，她很疼愛我，從我記事起到我上中學(xué)一直都是和奶奶一個床睡覺，每次挨打都是奶奶護(hù)著我。她安慰我別害怕，等媽媽氣消了就沒事了。
弟弟不時給我通風(fēng)報信，午飯過后他又告訴我，媽媽氣還沒消，說這次不好好教訓(xùn)我一下說不定以后會闖出什么禍呢。弟弟還從家里給我?guī)砹藡寢寙谓o他烙的雞蛋煎餅。接近傍晚時，弟弟又告訴我爸爸從城里回來了，還帶回來一些糖果和餅干以及連環(huán)畫，那個時候的農(nóng)村，糖果和餅干是小孩子最美的零食。還有連環(huán)畫，那幾乎是我的最愛。但是那天對我來說，這些東西對我沒有一點(diǎn)誘惑力，我最想見到的是爸爸，六七天沒有見爸爸了，我很想他。雖然我在媽媽面前像受氣的小媳婦，可是爸爸卻很寵愛我。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敢在媽媽面前撒過嬌，卻經(jīng)常在爸爸懷里任性撒嬌。
想見爸爸，但又擔(dān)心到家后媽媽不放過我，于是我就伴成弟弟的樣子，那時候我和弟弟高矮差不多，身架和臉龐都很相似，我換上弟弟的衣服，把兩條小辮攏在頭頂，帶上弟弟的帽子，然后就回家了。見了爸爸很想哭又不敢哭，就故意裝著向爸爸衣兜里掏糖果，爸爸說“剛剛給你過一把了，你怎么又來要，這是給你二姐留著的，怎么沒見你二姐？”估計(jì)是爸爸剛到家，還不知道上午的事，我就模仿著弟弟的口氣說：“我二姐不敢回家，媽媽說要打斷她的腿?！苯又职謫栐趺椿厥拢瑡寢屨f：“幾個孩子在柴房里玩耍，差點(diǎn)把家給燒了，我想嚇唬她一下?！敝髬寢層謱ξ艺f，“還不快去把你二姐叫來吃飯”。這時我才敢把帽子摘下，然后撲在爸爸懷里哭的好傷心。
（四）
越是媽媽對我嚴(yán)厲，我越是一不小心就給家里添亂，但每件事都與弟弟有關(guān)。小時候我和弟弟幾乎是形影不離，在家中弟弟是我的保護(hù)神，在外面我則是弟弟的保護(hù)伸。那時候弟弟長的白白凈凈，說話像個女孩，比他大一點(diǎn)的小男孩總愛欺負(fù)她，每次都是我站出來保護(hù)他，為此我沒少給外面的小朋友打架。
有一回，一個叫浩聰?shù)暮托∨笥淹嫣咂で?，浩聰讓我弟弟幫他撿球，我弟弟連著幫他撿了好幾次，都累得氣喘吁吁了，他還不讓弟弟停下來歇歇，后來弟弟不耐煩了，就把球猛的踢向他，結(jié)果那球就滾到了水坑里，沒等我去撈上來，他抓住弟弟揚(yáng)手就是一巴掌，弟弟臉上當(dāng)即就留下一片鮮紅的手掌印。我怎能忍得下？上去拽住他的胳膊，劈臉給他一巴掌，他稍一偏臉，正好打在了他的鼻子上，不一會他鼻孔流出好多血來，他捂著鼻子哭喊著就往自己家里跑。
我和弟弟剛到家，就見浩聰?shù)哪镱I(lǐng)著浩聰來我家找?guī)ち恕４謇锒贾篮坡數(shù)哪锸怯忻淖o(hù)犢子，也是出了名的潑婦，我媽看到浩聰滿臉滿手都是血，知道他娘是得罪不起之人，所以也不聽我和弟弟的解釋，順手抽了一根曬干的高粱桿就向我屁股上打，要不是奶奶過來阻止，媽媽還不會停手。媽媽打過我之后，又和浩聰他娘倆一塊去了村西衛(wèi)生所。
大概又隔了幾天，我在家里正照看妹妹，見弟弟哭著跑了回來，他說浩聰為了報那一巴掌之仇，見到弟弟二話不說就把他的玩具手槍和兩本連環(huán)畫全都扔進(jìn)糞池里，之后還踢了弟弟一腳。那時候小伙伴私下里都稱浩聰是“小惡霸”，仗著他娘護(hù)著他，平時想惹誰就惹誰，我弟弟就被他欺負(fù)過好多次，上次撿皮球本來就是他的錯，他還惡人先告狀，這次又得寸進(jìn)尺，也太過分了。
這次不給他點(diǎn)顏色看看，以后他還會欺負(fù)我弟弟。于是我抱著妹妹先去我大娘家，正好大娘在家，我讓她先看著妹妹，說出去一會就來，然后讓弟弟喊上他的鐵哥們小華，我又在家里找到一個帶柄的鐵環(huán)魚網(wǎng)，三個人商量好，到時候只能智取，不能硬拼。
在村東頭一個僻靜處，看到浩聰在一棵大樹下逼迫我堂弟亞中爬樹掏麻雀，那么高的大楊樹亞中不敢爬，他罵亞中是膽小鬼，正抬腿要去踢亞中，我趁他沒有防備，迅速舉起魚網(wǎng)，把他的頭和肩膀牢牢套住，然后用力一拉，他就倒下了，小華和亞中反應(yīng)極快，他倆同時按住浩聰?shù)膬蓷l腿，其他的小伙伴也給我們幫忙，有的按住他的頭，有的按住他的腳，那情景，真好似那個時代看過的電影或連環(huán)畫里紅小兵智擒大惡霸的畫面。
在場的小伙伴平時都是被他欺負(fù)過多次的，往常在他面前都是敢怒而不敢言，難得有這個機(jī)會，有的已攥緊小小的拳頭，正要捶向浩聰肥嘟嘟的小屁股上，被我阻止住了。我讓他們先把浩聰看牢，自己去旁邊的蟾蜍池里捉了一只蟾蜍，別看浩聰平時那么狂妄，可他膽子極小，凡是和浩聰玩過的小伙伴都知道他最懼怕蟾蜍，所以我捉來蟾蜍就是想好好的嚇唬嚇唬他。
我攥著蟾蜍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恐嚇?biāo)院笤倨圬?fù)我弟弟或其他小伙伴，就把他扔進(jìn)蟾蜍池里。他說以后再也不敢了，懇求我們放了他，我正想讓伙伴們松開手放他回家，另一個小伙伴奪去我手里的蟾蜍，他可能是覺著好玩，或是尋點(diǎn)刺激，在就是看小人書看的多了，把眼前的浩聰當(dāng)做反面人物了？他把奪來的蟾蜍放在浩聰?shù)耐壬希酚薪槭碌恼f，“不如現(xiàn)在就把他扔進(jìn)池子里，省得他回去再向她娘告狀！”。浩聰聽了這話，嚇得渾身冒汗，還尿了一褲子……
第二天，聽說浩聰病了，是受驚嚇，農(nóng)村叫“嚇掉魂”。我們幾個心里有鬼，也不敢去看他，更不敢把那事說出去，深悔那事做的有點(diǎn)過了。
等他病好后我們主動去找他玩，他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說話也不那么強(qiáng)盛，做事也不那么霸道了，也不再欺負(fù)我弟弟和其他小朋友了，偶爾和玩伴發(fā)生矛盾也不再回家告狀。
幾十年過去了，我一直都沒有搞明白那件事究竟是對還是錯？
我和弟弟童年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它是流淌在我心底的一條河，里面有無數(shù)個貝殼，這貝殼有灰暗的，有鮮亮的；它是夏夜迷人的星空，每顆星星都閃爍著兒時美好的幻想；它是一束絢麗的花朵，散發(fā)出醉人的芳香；它是一部安徒生的童話，講述著我和弟弟及小伙伴一段段動人的故事……
作者簡介：
劉艷萍，筆名 星光，網(wǎng)名“星光問路”。河南省永城市人，永城市作協(xié)會員，曾在《新作家》、《青年文藝》、《北京文學(xué)》、《淮海大地》、《中國當(dāng)代詩歌典藏》等刊物發(fā)表過諸多詩歌，美文等。近幾年又在《永城論壇》、《江山文學(xué)》、《中國詩歌網(wǎng)》等網(wǎng)站發(fā)表過數(shù)百篇詩歌，散文等。一生都在追求文學(xué)，路漫漫其修遠(yuǎn) 吾將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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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期：劉艷萍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