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潔
【作者簡介】王潔，筆名夕耕山西省呂梁市柳林縣人，柳林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主要有詩歌、散文、小說題材，多見于今日頭條、一點資訊、鳳凰新聞等網絡平臺，出版散文合集《時光的邊沿》《閱讀悅讀2016年度佳作選編》，自由寫作快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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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火車汽笛鳴叫著進入站臺，依依心底有一種異樣的情懷。
夜，黑沉沉地壓在整座城市的上空。如同五年前她離開時一樣，心被揪著、掐著、牽著?？偸怯幸恍┯洃泚G在這里，故人、老朋友，一些快樂和傷心的過往。去的時候就像逃離，回來的時候就像握見一位滄桑的老朋友，心底掀起一波波皺紋。
她拉著皮箱緩緩走在夜色里，不慌不忙，慢慢體恤著這種熟悉如故土一樣的感覺，左手撫胸，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將儲滿內心深處傷痛抹平。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回來了，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回歸，用這份寧靜祭奠她在這片土地上走失的青春。她甚至不敢告訴紫燕，她怕突然間觸摸到那份缺失，觸摸到封存在內心世界的那份疼痛，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傾聽這座城市夜的聲音。
依依出了站口，揚手堵了一輛出租車。
她的身影被夜吞沒，同時吞沒著整個思緒。
2.
晨，七點。
依依起床，梳洗，早餐。
接她的小李已經在樓下候著，早上八點半要去參加加盟店開業(yè)典禮，她作為總店代表出席活動。
一切就緒，帶了房卡出門。
摁開電梯按鈕的一瞬間，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對不起!對不起......下次一定注意。"她扭頭一看，值班總臺正在訓斥一位員工，一邊給顧客道歉。就在依依一回頭之時，她看到一副貌似熟悉的側臉，誰呢？她心里嘀咕著。電梯門開，小李語音傳來: "依姐，下樓右拐...."依依也沒來得及多想，匆匆離去。
整整一周，依依早出晚歸。
把工作上一切繁瑣雜事安排好，依依就是這樣，公司人稱她狂姐。一切敲定之后，準備好好地放松一下。
白色的窗簾圈起她整個安逸的世界，依依洗完澡，擁著柔柔的薄被。開始翻看手機，聽女兒甜甜的聲音，看老公發(fā)來的抱抱，臉上洋溢著一種甜美。
當年申請總公司調離的時候，她心里裝著灰暗的憂傷，對未來的迷茫使她陷入無限的困惑。她決定離開這座傷心之地，重新調整一下自己。青兒的陰影總是籠罩著她，使她在生活里壓抑，窒息，最后選擇逃離。
去到新公司，新城市時，在新的環(huán)境里重新開始，對于依依也是一種極大的挑戰(zhàn)。
老公是依依租房子時候的戶主，小她兩歲的。記得，他急于租一套離公司最近的房子，那樣就免去交通的繁瑣，她喜歡步行著去上班，感覺就像小學時候上學、回家，回家再去上學那樣。還可以給生活更多一些空間。
她在網上搜索，鎖定最近的距離。步行三十分鐘，途經一家超市路過一條小巷。OK!依依異常興奮，馬上撥通對方電話。
對方聲音溫婉，貌似年輕，倆個人約定下班后見面看房子。
公路斜拐轉角處有一大廈，"宏遠超市"三面環(huán)城。那會還是房主的老公穿一身便裝于預約的時間等著他。"我是小白，房主。"
"好!"依依點頭示意，隨他拐進一條曲幽小巷。
小巷兩側有賣米賣面，早餐日雜，糧油蔬菜......各種小攤。店主和店主喝著茶，聊天，還有三五個聚一起打撲克，不慌不忙卻井然有序。穿過二百多米停下，轉向一條窄窄的胡同。在第四大門前停下，拿了鑰匙打開一扇木質大門。
推門而入，幾株開得正艷的月季，香氣撲鼻。院內干凈整潔，一排三間青磚二樓獨院，有側房。
"媽媽……"小白喊。一頭銀絲潤膚的老太太掀簾而出。依依突然呆了，那酷似記憶中的奶奶，端莊慈祥。
老婦人擺擺手，笑容滿面，示作招呼。"樓上門未上鎖，帶姑娘上去看看。"
老婦人留依依用晚飯。糯米粥、花卷、煮雞蛋、小咸菜、燒豆腐。飯后依依不好意思地幫忙把碗洗了。
那晚，她躺在二樓的臥室里。有一種回家的感覺，溫馨踏實。安靜的小樓似世外桃源。月光如水，靜靜地灑在窗上。院子里花香隨著細風輕輕地飄進來，暗香浮動。她甜甜地入睡，似回到老家，回到母親和父親的身邊，柔柔的繾綣著夢鄉(xiāng)，繾綣著這些年來的漂泊......
后來，天長日久，依依跟小白戀愛了。小白成了她的丈夫，他們日出日落在無數(shù)個日子里牽手走過小巷，走在她冥冥之中的故里，仿佛那場逃離就是為了來這里，赴宴一場愛情邀約，更像是回家，回家來尋找她的愛人.....
女兒的誕生給小院增添無限生機，在老公的一再懇請下，依依把父母接過來居于樓下空屋。他們一家洋溢在團聚的幸福生活中.......
3.
喂!燕。依依賴在被窩里打給燕電話。
"我回來啦！午餐一起。有空嗎？"
接電話的是一個弱弱的小女孩的聲音"阿姨好，姑姑出去了，一會回來讓給你打過去!"
掛掉電話，依依起床。
對呀，一邊等電話一邊上街溜達一圈。
走在熟悉的大街上，熟悉的商場，每走一處總是有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就像離開多年的老友，遠遠地懷念和感覺是那么親切，而真正面對時又無語，感慨之余不知道從何說起，從那一件事可以入口，那些零星的記憶里和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那么不想看到卻又想看到，依依的心里總是有一處缺失。曾幾何時，這里有她們曾經丟失的笑聲、背影還有時光。
五一廣場，一場小雨將空氣清洗得清涼而純凈，垂柳在晨風里妖嬈著舞姿，一群穿著花花綠綠的大媽們在晨練。毫不掩蓋的音樂和她們的舞姿一樣張揚而自在，輕松而活潑。生命的愉悅輕松而舒暢，她們就像一群忘記了年齡的孩子，盡情彰顯著生命的活力。依依的目光在人群游離，一個頭發(fā)花白，衣服松散，皺褶，邋遢的老女人跌入依依的視線，依依心頭不禁一驚。那不是當年翹高氣昂，不可一世簫建的母親嗎？
4.
依依疑慮重重，走進街邊一家早餐館。隔著玻璃注視著在陽光下蠕動的背影。
早餐館人并不多，許是過了高峰點，掌勺的大爺把湯餃端上來時，坐在另一個桌子旁歇息，也望著對面的老太太們載歌載舞。
"大爺，那個老太太怎么了？"
"瘋子。"大爺沒有收回目光，隨口回答。
"丫頭，你不知道嗎？這方圓人都知道的。"
據說兒子兩年前車禍死了，老太太就瘋了。
"媳婦呢？"
就不提媳婦吧！這娘倆為攀權，為了娶文化局長女兒，把前媳婦逼跳樓了。然后娶文化局長女兒，貪官的女兒能是好女人嗎？那女人跟別的男人鬼混懷了孕，對方又不承認。那女人憑借一些姿色和有高官的父親勾引瘋老太太兒子下水，娘倆合伙逼迫先前媳婦。
先媳婦外地的，善良溫順，估計承受不了打擊墜樓身亡。娘倆急急與那家接為親戚。不久那女人生了個兒子，老丈人提拔女婿做什么外貿科長，結果出差途中因酒駕墜入高架橋下身亡。后來嚴打，老丈人被雙規(guī)。再后來那女人和婆婆一起生活，百般刁難那老太太，那個孩子先天性……后來，那老太太就瘋了。
哦！依依眼底浮現(xiàn)出一種莫名的感嘆。
"人不可作孽?。?
大爺深深嘆口氣扔一句話，又去忙他的活計了。
她抬頭望向對面，那一群大媽已經散去，陽光下，那個頭發(fā)蓬亂，衣服邋遢的老女人步伐蹣跚，手里提著臟兮兮麻紗袋，拾撿著空地上的飲料瓶，嘴巴不停地高一聲低一聲的喃喃自語。
依依買了幾個餅包好，一言不發(fā)遞給老太太。
她看到那雙迷茫的眼神亦如青青當年的眼神，心底涌起一些青澀的酸楚，依依頭也沒回徑自離去。
手機滴滴答答急促的響起......
5.
夕陽褪去，天邊還有一絲晚霞。
路燈的光線弱弱地亮起，紫燕滿面春光地迎了上來。
依依站在她居住的賓館大門外，張開雙臂緊緊的擁起她久別的老友。
屋內，依依早已備好一桌酒菜。這是屬于她們倆個人的天地，她們一人抱著一瓶紅酒。豪不客氣，毫不掩飾，沒有任何芥蒂，生命的河在安靜的港灣中流淌，猶如紅色的液體慢慢注入她們體內。讓那些裊裊升騰的思維，記憶，美好，悲傷，離別和再聚匯流成一條小溪，在倆個人的體內奔騰?？v情地笑，任性的哭。人類還會有比這種自由更為自由的感覺嗎？時間，空間，距離都一復不再存在。
"燕。早上接電話小女孩誰呀？侄女?"燕微醉，隨口一答。"青青的女兒，小甜甜。"
??！依依從藤椅上一躍而起，酒被驚醒一半。
那一年暑期，青青隨燕去了一趟老家，燕來信說母親病了，青青隨她一起在鄉(xiāng)下照顧母親。依依還郵了營養(yǎng)品，匯了錢過去。
原來，有了身孕的青青隨燕去老家把孩子生了。當時，山里條件不好，營養(yǎng)又跟不上，依依寄來的錢和補品都用于補貼青青身體，燕和母親悉心照料，青青很快恢復，小甜甜寄養(yǎng)在表姐家。
一恍七八年過去了，小甜甜戶口，上學都是問題，初始青青會寄錢過去，可是......
她來這個城市找媽媽了。
6.
清晨，陽光明媚。
可愛的小女孩把一束火紅的康乃馨，一株一株插在青青的墳頭?；▋涸谖L里頻頻點頭，似青青嬌美的微笑，甜甜黑黑的大眼睛里裝滿清泉。轉頭喊依依："媽媽，花兒都栽好了！青青媽媽一定會喜歡，她一定很開心了！"
嗯！嗯！依依緊緊的擁起甜甜幼小的臂膀，眼里涌起浪花，一朵朵滴在甜甜的衣服上。
"媽媽，別哭。我們有時間再來給青青媽媽栽花，你看好漂亮哦！"
火車鳴笛啟程，依依和甜甜與燕揮手作別。
往事從車窗外倒退，不斷遠去，最后如風一樣飄遠。依依看著甜甜可愛的笑臉，心里涌起滿滿的幸福感。
燕輕輕牽起甜甜的小手，牽起滿滿的愛，眼睛緊緊地盯著遠方。窗外的垂柳，柳枝間穿梭的燕子，白云悠悠的飄在藍天上，她和甜甜一起數(shù)著，"一朵，二朵，三朵......"
"媽媽，風箏。"
順著甜甜的手指，燕的眼里蕩漾著一灣明媚的春光.......
（圖片來自于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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