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 張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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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元旦，我再給你講一個老兵的故事， 有人問我，你的故事怎么那么多？三天兩頭就寫出了一個小故事，我告訴你，說我是營長，其實就是個大連長。二十多年，天天和兵和船和海打交道，發(fā)生的故事自然就多，有的戰(zhàn)友讓我多寫些連隊里發(fā)生的故事。說這樣的文章看了感到親切，我也鄭重承諾，在我沒失憶之前，我盡量多寫一些兵的故事。今天就給大家講一段老兵祝瑞風(fēng)的故事。
祝瑞風(fēng)，一九六九年從江蘇揚中縣應(yīng)征入伍，從小是個孤兒，姐弟倆相依為命，用他的話講是家徒四壁，用竹子建成的房子外面抹上黃泥。夏天漏雨，冬天進風(fēng)。冬天屋內(nèi)溫度沒有外邊高。每年夏天，他就身體就是蚊蟲的試驗田。家里沒有蚊帳，揚中又靠著長江邊，蚊子又大又多，每天早上起床，身上準會又多了幾十個大包。而且奇癢無比，他總是夏天盼冬天（冬天沒蚊子），冬天又在盼夏天（夏天不冷）十幾歲時還患了一場大病，差一點就送了小命。上帝說他眼睛長的太小沒收留。他就在這種艱苦的日子里一天天長大。
苦水里泡大的人一般都能干，入伍不久就當了炊事班長，廚房里總會飄出他沙啞的歌聲。好像他永遠不知疲倦，他的老鄉(xiāng)黃顯軍說：只從祝瑞風(fēng)當了班長，我們是一刻也閑不著，他那瞇瞇的小眼里總是有活，今天擦排煙罩，明天又要挖桌子縫里的汚垢，飯桌上裂縫里的灰，多少任炊事班長都沒打掃過，他命令我們必須清理得一干二凈……。
戰(zhàn)友們是否還記得，祝瑞風(fēng)有個外號叫“破鑼”，他有一大愛好，非常愛敲鼓打鑼。剛?cè)胛闀r也不會，硬是用筷子敲打飯碗練出來的，而且敲打得有板有眼，就是有一點不好，打什么都用力太猛，連隊的幾面鑼都被他打碎了。用牛皮蒙面的鼓，他也能把它打破。王德耕指導(dǎo)員到政治部領(lǐng)回一套新的，并下了一道死命令：從今以后，祝瑞風(fēng)只準打鼓，（鼓不容易被打壞）不準打鑼！戰(zhàn)友們就送他一個外號叫“破鑼”，一點也沒叫屈他。他自己卻說，這個外號還挺好聽。
七十年代搞慶?；顒右捕?，歡迎擁軍慰問團，毛主席發(fā)表最新指示，部隊都要敲鑼打鼓搞慶祝，司令部的操場上，通信四連的鑼鼓敲的最歡，那歡快的鼓點，也吸引了不少其它連隊戰(zhàn)友的目光，越有人看，他敲的越賣力。大冬天，他能累得滿頭大汗！摘下棉帽，頭發(fā)冒著熱氣，指導(dǎo)員說：“祝瑞風(fēng)一打鑼鼓就耍大彪！”
乘著改革開放的春風(fēng)，祝瑞風(fēng)復(fù)員后，也從揚中縣挺進了大上海。憑著他那股拼勁，生意也做得風(fēng)生水起，在國內(nèi)也是第一批拿上了大磚頭手機。誰都沒想到，當兵前窮得叮當響的孩子也能有今天。
隨著年令的增長，他突然想“家”了，他是想念第二故鄉(xiāng)那個家！事不遲疑，說走就走，帶上好酒和公司的全班人馬，向外長山要塞區(qū)的大長山島出發(fā)！
到了老連隊，他流淚了，現(xiàn)在的戰(zhàn)友他一個也不認識了，當年的老戰(zhàn)友都走了。只有那個老營房還能認識他。他坐在廚房外面的山坡上，給員工們講述那激情燃燒的歲月。他說：“我真正的人生是從這里起步，在這里我光榮的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只可惜，當年和我一起奮斗的戰(zhàn)友都走了，我珍藏多年的美酒也沒人喝了……?！?/p>
二0一六年四月，我們大連的幾位戰(zhàn)友來到了江蘇揚中，祝瑞風(fēng)聽到消息后高興萬分，從上海的郊區(qū)，用買菜用的小拖車，裝了十幾瓶珍藏多年的好酒，從幾百公里外趕到了老家揚中。
宴會上，他舉著珍藏多年的美酒對戰(zhàn)友們說：“軍營一別，已過去了近五十個春秋，那可是一萬五千個日日夜夜！我天天都在想念親愛的戰(zhàn)友，每當我看到穿軍裝的人，總要看看是不是當年一個連隊的戰(zhàn)友。
明知這是不可能，可我還是想見到當年的戰(zhàn)友。特別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在想：老戰(zhàn)友?。∧銈兌荚谀睦?？你們知道祝瑞風(fēng)在想你嗎？你也許在嚴寒的東北，也許在酷熱的四川，但我相信，你總不會忘記戰(zhàn)士的第二個故鄉(xiāng)，還有那個為你敲鑼打鼓的好戰(zhàn)友。
那一次我回到海島，在老連隊的山坡上，我流下了眼淚，淚光中，我仿佛看到咱們都沒走。有的在球場上打球，有的在挑水往廚房走，我在灶前炒菜，那香味整個營區(qū)都能聞到……。今天我們終于又見面了！而且不是相見在夢里頭！剛才有一滴淚水掉到了酒杯里，今天高興，我把這酒和淚水一口干！什么都在這酒里頭！”
聽了祝瑞風(fēng)的一席話，同年入伍的流淚了，李延令，畢勇，尹祥明舉酒杯的手也在發(fā)抖！一口干了吧！咱永遠不會忘記這頓戰(zhàn)友重逢團圓酒。
也許是激動，也許是高興，也許是那顆兵心還在激蕩，祝瑞風(fēng)從上海拖來的十幾瓶白酒被一掃而光！那天我也喝大了，朦朧之中，聽到祝瑞風(fēng)又把鑼鼓敲響……。
原創(chuàng)： 張利
人們都說，生個姑娘真好，長大了就是老爸老媽的小棉祆，過去沒有體驗，老了才真正體會到，有件小棉襖真好！確切的說，姑娘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老爸老媽的“小皮草”。
我這件“小皮草”出廠于一九七四年，那時候，“小皮草”的她媽媽是軍嫂，我們結(jié)婚時沒有房子住，每到周六就到處打游擊（連隊干部只有周六回家住一夜），說句笑話，不知道是哪場游擊戰(zhàn)，才懷上了這個寶貝女兒。
老婆就要生了，總打游擊也不是辦法。我們就租了老百姓一個民房，女兒就在這個民房里出生，不知為什么，女兒天天夜里總是哭鬧，我就在大街上貼上了：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哭夜郎……。鄰居老太太卻迷信的說：“是不是孩子看到了什么？這個炕上曾死了一個吃河豚魚中毒的女人。”愛人聽說后，真是有點毛骨悚然。整宿抱著女兒暗自流淚，她怕我擔(dān)心，還安慰我說：放心吧，有女兒給我做伴我不怕！”我心里很清楚，我愛人膽子特小，再說一個幾天大的嬰兒，怎么能給媽媽壯膽？也許是女兒有心理感應(yīng)，知道媽媽夜里害怕，從此后夜里再也不哭不鬧了。黑夜里屋內(nèi)一點聲音都沒有，愛人反而更害怕了……。
女兒長到六歲，我們又給她生了個小弟弟，從此她也擔(dān)起了看護弟弟的重任，在女兒身上，也發(fā)生了不少冤假錯案。弟弟自己摔倒了，我們會責(zé)問：為什么不看好弟弟？就知道自己玩！弟弟沒完成作業(yè)，我們會大聲訓(xùn)斥：要你這個姐姐有什么用！弟弟沒完成作業(yè)你不知道嗎？明知有些是冤假錯案，至今也沒給女兒道歉平反。
在不知不覺中女兒長大了。女兒到了要出嫁的年令，我們老倆口也害怕了。辛辛苦苦培育的一盆鮮花，就要讓人家搬走啦！這可是二十多年的心血呀！女兒的婚禮上，我的心碎了！一向能說會道的嘴，不會講話了，忘記該講什么了。本來姑娘結(jié)婚是個大喜事，可我的大腦里卻是一片空白……?？傆X得有人到我家，搶走了我心愛的東西。
姑娘結(jié)婚第二天一大早，看到姑娘睡覺的那張空床，我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淚水，撫摸著空床，我大哭起來，老伴倒是很堅強，擦著眼淚對我說：姑娘結(jié)婚是大喜事，咱不能哭！我也知道是大喜事，看到姑娘的東西全都拿走了。我心里在想，姑娘就這樣讓人給領(lǐng)走了。這是連花盆都端走啦……。
姑娘在銀行上班，每天下午五點下班。這幾年，每到這時間，她媽媽準會坐在家里的座機前，等著女兒的電話。這個電話總是風(fēng)雨不誤。老伴相信無論刮風(fēng)下雨，女兒一定會來電話。過去是孩子們聽我們的，現(xiàn)在我們得聽孩子的。每天都要向女兒匯報工作，順便領(lǐng)受第二天的任務(wù)。匯報的內(nèi)容要求很細，吃飯了沒有？吃藥了沒有？到?jīng)]到危險的地方去？尤其是疫情期間，女兒要求得更加嚴格，什么地方不要去，什么東西不能吃。如有違犯，將會受到嚴厲的批評！
隨著年令的增長，我們也在一天天變老，我們那件“小棉襖”也快到五十歲了。這幾年，每當她換新房，總會給我們老倆口準備一個房間，說為了照顧我們方便。我們老倆口也真正體會到，兒女們夏天是爸媽的空調(diào)，冬天就是爸媽的小棉祆。
一個星期天，女兒神秘的對我們說，要帶我們?nèi)ヒ粋€地方。并告訴我們那地方老美啦。你二老一定會喜歡！轎車穿過一片片花的海洋，我們盡情的呼吸著花的芳香。在棟棟別墅區(qū)樓前，女兒告訴我們，這里有一棟別墅是咱家的，地下地上共五層，總共有幾百平方。還帶有前后院，二老喜不喜歡？這里睡覺的屋子有好幾個。
樓上樓下隨便選！老伴在樣板間里眉開眼笑，我故意說了一句：我們可不來，這樓上下五層，真到老了那一天，上下樓多不方便？姑娘卻笑瞇瞇的說：老爸請放心，我們早就想好了。給二老裝一部家用電梯，你們上下樓就不用愁啦！我假裝生氣的說：“為了我們倆個老東西，花二十多萬裝一部電梯，沒必要！”女婿在一旁插話說：“我們也有老的那一天，你們用完了我們接著用?！崩习橐步又f：“俺要是再活五百年，這部電梯早就零碎了！”在沒交工的別墅里，我們幾個在開心的大笑！
怎么樣？你是不是感覺有件“小棉祆”真好？你要是有姑娘，那是你的福份。你要是沒有姑娘。就把兒子當成小棉祆。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保證錯不了！
二0二0年十二月二十九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