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愁是憂傷的愛,觸及靈魂;鄉(xiāng)趣是喜慶的美,傳承著美德。
上 篇
春天的村莊,充滿了生機(jī),播種著希望。
“正月十五大似年,吃塊臘肉好下田”。元宵節(jié)過后,農(nóng)田里一派耕作繁忙,鋤草的、施肥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好一幅春耕畫卷。麥苗、菜苗沐浴著春光,隨春風(fēng)搖曳,象二八少女,一天一個模樣。
不知誰家媳婦的棒槌聲,把晨曲奏響。晨光里,洗衣的、種菜的、上學(xué)讀書的、扛鋤下地的,開啟了日復(fù)一日的勞作,一如往常。
莊西頭王大爺?shù)拇髮O子,一早趕著一群白鵝,去莊后的河邊放養(yǎng)。大公鵝昂頭挺胸,領(lǐng)著母鵝和鵝仔,“昂樓、昂樓”的叫著,似將軍出征,那么威武雄壯。
隔壁二老姑家的老母雞,孵化了一堆小雞苗,象毛絨絨的繡球,嫩黃嫩黃,“唧唧”地叫,小生命在房前屋后的樹叢中,一天天成長。
夕陽西下,老墳崗旁,三三兩兩的耕牛悠閑地吃草,低頭搖尾,恣意徜徉,活潑的喜鵲,喳喳地叫,驕傲的站在牛背上;放牧的孩童,玩著游戲,追逐嬉鬧,撕扯著麻布衣裳;此時的村莊,炊煙裊裊升起,這一家那一戶,或濃或淡,或粗短或細(xì)長,一柱、二柱、三柱……夕陽牧歌,炊煙農(nóng)舍,演繹著古老溫馨的傳說與安詳。
驚蟄過后,萬物復(fù)蘇,春意蕩漾??茨撬吝?,“春風(fēng)楊柳萬千條”,青翠嫩綠,從梢頭垂下,濃郁條理,隨風(fēng)飄蕩。每年此時,把鄰家女孩約上,牽手池塘邊,折幾枝編個柳帽,戴出了小姑娘俏美的容妝。
冬閑田的水溝里,用篩子一舀,小米蝦活蹦亂跳,母親用豆粉調(diào)制出了美味的蝦醬。
夏天的村莊,充滿了活力,令人向往。
麥?zhǔn)盏娜兆樱蚬葓錾蠠狒[非常。男人們忙著脫粒,女人們忙著曬晾,揮汗如雨,有說有笑,一派收獲的喜悅景象。張家大哥脫下襯衫,揮舞著鐵叉,展示健壯的臂膀。李家大嫂香汗?jié)裢噶嘶ü?,勾勒出凹凸的身段,引來男人們眼饞的目光,羞煞了旁邊的黃花姑娘。
金黃色的麥子加工成潔白的面粉,手搟面、炸包子、蒸饅頭,搞出許多花樣。
端午節(jié)吃粽子,艾葉清香。糯米包著大棗、花生、臘肉餡子,吃出了莊稼人的滋養(yǎng)。
夏天是一年中吃得最好的日子。逮泥鰍、釣黃鱔,抓魚網(wǎng)蝦,或煮或渣,或炒或腌,鄉(xiāng)里人比城里人有更多的口福享。小伙伴們偷香瓜、摘桃子、扒山芋、烤豆角,盡顯頑皮之能耐,看誰能把我怎么樣。
夏天午后,暴雨頻繁,塘壩和田塊水滿流淌。魚和泥鰍到處游動,好像獲得了解放。大人兒童冒雨逮魚,無懼電閃雷鳴,個個把好漢當(dāng)。
夏天的夜晚是鄉(xiāng)村最迷人的時光。池塘是天然的浴場,大人帶著孩子,齊聚莊前的大塘,男人這邊,女人那旁,打水仗,鉆猛子,不知誰家的男孩碰到了大嫂的身上。塘遠(yuǎn)處的蓮荷里,荷葉田田,荷花清香,月光下,風(fēng)涼水快,竊竊私語,常常有人在捉迷藏。
而莊后的打谷場,則成了孩子們的游樂園,上草堆,鉆草洞,做家家,花樣百出,還學(xué)電影打仗?,摶鹣x裝進(jìn)玻璃瓶,黑夜里閃閃發(fā)亮。
夏夜的文娛活動也多種多樣??措娪?,無論本莊或鄰莊,帶著長板凳,結(jié)伴早早把位子搶,正面坐滿了在反面看,回來還爭論一路上。
莊子請來說書的,更是吸引人一幫。一部《隋唐演義》不過癮,接著說《烈火金剛》。那鼓聲一響,全場鴉雀無聲,只聽見說書人嘶啞的喉嗓。賣關(guān)子結(jié)束了,許多人回家睡不著還在猜想。
夏夜還能放飛夢想。睡在門前的涼床上,聽父輩們講織女牛郎,數(shù)著天上的星星,望著浩瀚的銀河,充滿了無限的好奇,夢想到銀河里蕩起雙槳。
而少男少女們也抓住這神奇的季節(jié),瓜棚里河灘上,年復(fù)一年地譜寫古老而又美妙的青春戀曲,把浪漫和傳說帶給了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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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村莊,收獲忙碌,秋高氣爽。
打谷場上又一次熱鬧起來,黃橙橙的稻谷被曬干揚(yáng)凈,挑回家裝進(jìn)倉。山芋、花生、大豆、南瓜,分門別類,一一收藏。一年的勞作,辛勤的汗水,換來了養(yǎng)家活口的食糧。
中秋季節(jié),上演了殺雞宰鵝的排場。肥美的白鵝和雞鴨,宰殺加工,腌曬金黃。每到此刻,家家喜樂象過年一樣。
中秋節(jié)孩子們早就在盼望。白天有好吃的不說,晚上還吃著月餅把明月賞。晚飯之后,男孩們抱著扎好的火把,跑向莊旁的荒崗,一邊跑一邊叫,火把照亮了每個村莊。只見四處火把隊(duì)伍一排排,歡聲笑語一浪高過一浪。
秋天也是喜慶的季節(jié)。添置家俱蓋新房,窮苦人家迎來了少有的榮光。蓋房子上大梁,放鞭炮撒喜糖。大梁中間系著紅綢布,兩頭慢慢拉向上;一邊拉一邊道好:新房蓋的好不好啊,齊聲歡叫,好!幸福生活長不長啊,眾人高喊,長!香煙糖果大把撒,大人小孩爭著搶,歡喜堆滿了莊稼人的臉膛。
隔壁王大姐生個胖兒子,高興地請全莊子人吃喜蛋,莊子就是一家人,送老母雞、送雞蛋、送紅糖。
冬天的村莊,親情濃郁,歡聚和祥。
第一場冬雪如約而至,飄飄灑灑,素裹銀裝。房屋覆蓋,道路不辯,天地一色,原馳臘象。
門前的水塘凍實(shí)了,戲耍的男童坐在小板凳上,水塘成了溜冰場;屋后的雪地上,幾個孩子堆雪人、打雪仗。哥哥給雪人戴上草帽,妹妹幫安個拐杖。太陽出來曬幾天,雪人化得不象樣,妹妹心疼淚汪汪。
院子里,用篩子支起個罩,撒一把稻谷,誘捕偷食的麻雀,逮到了拴根繩子當(dāng)風(fēng)箏放。
村西頭的老王家娶媳婦,成了村莊的節(jié)日,大家爭著來幫忙。男的挑水放鞭炮,殺豬宰羊;女的燒菜做飯,進(jìn)出廚房;老人抱著煙袋,扎堆拉家常;孩子們圍著東家,鬧著要喜糖。流水席常開不停,十大碗滿口留香。親朋好友團(tuán)聚祝賀,男女老少穿戴盛裝。喜東家喜氣洋洋,屋里屋外重新裝潢。大門頭上高懸囍字,賀喜對聯(lián)貼門兩旁;堂屋門頭懸掛紅綢,香案上點(diǎn)燃檀香;洞房里溫馨喜慶,新家具,新被褥和新床。新媳婦天黑進(jìn)莊,道喜的、把門的、放炮的,拜天地,拜高堂。婚禮高潮鬧洞房,表哥表妹來推搡,還有人躲在窗外聽動靜,一直候到大天亮。
鄉(xiāng)風(fēng)民俗,鄉(xiāng)親鄰誼,代代相傳,家家一樣。
到了臘月,準(zhǔn)備年貨迎接春節(jié)。莊前的大塘開始了冬捕,大網(wǎng)從塘這頭放下,拉到塘那頭,幾百斤一網(wǎng)。收網(wǎng)時魚頭攢動、活蹦亂跳,樂得鄉(xiāng)親們叫啊笑啊,好一曲人魚歡唱。
莊后面老權(quán)家殺年豬,全村莊都來打豬晃。渣豬肉、炒豬肝,燉豬蹄……吃的都是豬身上。
小年過后,忙著做豆腐、蒸粑粑、打年糕,男人上街打酒買糖,女人們做新鞋縫新衣裳。
大年三十,辭舊迎新,闔家團(tuán)圓安康。上午打掃門庭,下午把春聯(lián)貼上。傍晚時分,村莊沸騰了,鞭炮齊鳴,此歇彼響。家家吃年夜飯,把“十大?!倍松?。一家人有吃有喝、有說有笑,滿屋都是快樂吉祥。
大年初一,一早開門放鞭炮、迎新年,叫“迎春接?!?、“開門大發(fā)”。老老少少穿新鞋新衣裳,見面都把好話講。早飯吃年糕和圓寶蛋,圖“步步高”、發(fā)財(cái)吉利。早飯后,大人帶著小孩給長輩拜年,賞一把花生小糖。三天年是村莊歡聚喜樂的日子,“年味”濃鄉(xiāng)情深令人難忘!
鄉(xiāng)村四時不同,風(fēng)趣各異,周而復(fù)始,人丁興旺。延續(xù)著古老文明的厚重,傳承著偉大民族的基因——勤儉、純樸、和美、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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