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年集》
王海洋
農(nóng)歷的年底畢竟不一樣，進入臘月二十一，街上的人就多了起來。
我的家鄉(xiāng)是個小集鎮(zhèn)，逢單為集。從臘月二十一開始，四里八鄉(xiāng)的人們都忙著置辦年貨。我們十幾歲的小孩也忙著趕年集，但和大人們忙的不一樣。
年集上人多，自然做生意的也多?？晌覀儺?dāng)?shù)厝瞬]有多少會做生意的，從附近集鎮(zhèn)來了許多生意人。我們稱沙河店為南街，沙河店人稱我們街為北街。他們的集逢雙日，正好與我們相對。我們逢集時，他們趕著車或自己騎著車，帶著貨物，匆匆忙忙一早來到我們街上。但他們沒有帶桌子凳子，沒有地方放東西。我們小孩子天不亮就起床，從家里搬來板凳桌子，搭起一個簡易的攤位。做生意的看中哪個，就占用哪個，集罷他們付給我們占用費。那時我們小孩子就靠這個掙幾個零花錢。
年集從臘月二十一到臘月二十九，逢單都是集，總共5個集。
每到逢集的頭天晚上，我們不敢多玩，早早地回家睡覺。第二天，天不亮，就有小伙伴悄悄起床去占位置。有要好的伙伴叫我起床，我匆匆忙忙穿好衣服，連臉都沒洗，揉著不愿睜開的眼，就搬著東西上街。到集上，已有人占了好位，我們只好緊挨著他們占位置。越是好位置，人家越容易占用，生意好價錢自然也就高一點。有時，起床晚的伙伴占不住好位置，也就掙不住錢。有時因為一個位置，兩個伙伴對罵起來，甚至動手打起來。
趕集的人越多，做生意的就高興。我們小孩的攤位也就都被占用，我們和做生意的見過面，談好價錢后，就可以回家吃飯。整個上午就是在街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放心的去玩。細心的伙伴看到自己的攤位前人來人往，生意很好，很是高興，就像自己發(fā)財似的。有時由于生意不好，到收攤時，生意人就和你討價還價，不愿意多出錢。因為一元錢五角錢，雙方爭來爭去。集市的人越來越多，這時候沒有我們什么事，我們幾個小孩子在人群中穿來穿去，哪里熱鬧往哪里擠?？创笕藗儊韥硗γβ德涤憙r還價，聽著生意人高一聲低一聲的叫賣，我們甚是快樂。
那時，忙活了一年的人們都想把生活調(diào)得有滋味，可沒有今天的十三香一類的調(diào)味品，只有把那些原材料拿到街上，用小石磨，磨著調(diào)味品。一邊磨著，一邊唱著，“走一走，看一看，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來一來，嘗一嘗，蘆檜涼姜都掌上……”一個攤位挨著一個攤位，看誰叫得歡，看誰唱得響。那時沒有高音喇叭，生意人只好扯著嗓子吆喝。就聽見這邊唱那邊喊，叫賣聲，招呼聲，討價聲，有時還夾雜著爭吵聲，整個集市成了一個聲音的海洋。但我們一點也不覺得吵鬧，卻覺得十分歡暢，我們就像魚兒一樣在其中游蕩。
鬧嚷嚷的集市，漸漸平靜下來。我們忙跑到自己的攤位前，看著生意人收拾好東西，然后從包裹得嚴(yán)實的布袋里拿出一元或二元給我們。我們接過錢，裝進口袋里又按了按，一陣愜意涌上心頭，很有成就感。
生意人走后，我們扛著各自的東西，就像凱旋的戰(zhàn)士，一天的勞累早已煙消云散。
如今，生意人再也用不住那么辛苦的跑著做生意，小孩子也用不著靠搶占攤位掙錢了，集市上仍然那么熱鬧，但早已不是以前的熱鬧，而是充滿著刺耳的現(xiàn)代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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