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之外，中國父母和孩子們有了更多的選擇：上國際班、申請國外大學或者直接去國外讀中學。選擇意味著機會也帶來苦惱。無論能力還是觀念，他們必須適應一個新的體系。本文摘自《三聯(lián)生活周刊》2013年第22期
好運氣
今年17歲的媛元，在加拿大多倫多的亞歷山大麥肯錫中學讀11年級。這是她在加拿大的第二年。兩年前初中畢業(yè)后，她便來到了多倫多。對媛元來說，加拿大的學習并不輕松，甚至比國內(nèi)壓力還要大很多。平時成績占到總成績的80%權重，而期末考試只占20%?！八悦恳惶欤恳淮慰荚嚩挤浅Ｖ匾??！辨略f。日?？荚嚨男问揭卜浅６鄻?，有隨堂測驗、單元測驗，還有課堂演講、表演，以及項目考核。所以她必須每天都打起精神，每次考試都全力以赴。
媛元從來沒有在國內(nèi)的公立學校內(nèi)上過一天課。她3歲上私立雙語幼兒園，進入私立小學便開始住校，初中在北京的一所私立中學完成。初二暑假，她參加了一次英國游學團。這20天的旅行改變了她的人生路徑。她去了劍橋大學，被安排在當?shù)匾粦艟用窦抑凶∷?，有劍橋的老師給她們上課，她發(fā)現(xiàn)每一節(jié)課都像一次大派對，雖然不一定都聽得懂，但氣氛非常好。她還參觀了很多地方，包括莎士比亞故居，自己坐公交車，迷路的時候遇到熱心人帶路。
“我原來打算國內(nèi)讀完高中后再出國，但經(jīng)歷了游學團后，我就不想再等了。我想更早地出去，我對外面的世界更感興趣。”媛元說?；貒?，她就向父母提出去國外讀高中。初三讀完后，她便申請進入了加拿大的中學。
每天早上，父親開車把媛元送到學校。第一堂課在8點40分開始，中午會有1個小時的休息，下午3點左右下課。每周的一、三、五放學后，媛元還要再坐40分鐘的公交車去補習學校上課，直到晚7點結(jié)束。這類學校一般被稱作“私校”，有為中國學生開設的中文課程，其學分也被承認。一般情況下，中學畢業(yè)需要30個學分，中國留學生由于出來的時間較晚，語言障礙也較大，所以他們多在“私?！睖悓W分。不需要去私校上課的日子，媛元也會到市圖書館自習。
加拿大中學，學習有充分的自由性。學校里有40多門課可以選擇，除了數(shù)學、英語等必修課外，還有一些以興趣、職業(yè)為內(nèi)容的課程，甚至包括烹飪、育兒等。媛元選了有學分的三門主課，數(shù)學、英語和會計。學會計是為了以后大學讀金融做準備。前一年她還選擇了一門美容美發(fā)和化妝的課程，今年選了吉他課，并且提前選修了12年級的體育課，主要內(nèi)容是運動康復和營養(yǎng)學。
在加拿大兩年，語言依舊是她面臨的一道障礙。上課和筆記都沒有問題了，但更深層次的溝通卻依舊困難?！坝袝r候老師講課，突然哄堂大笑，我還木呆呆地坐在那里，完全不知道笑點是什么?！辨略f，這也阻礙了她進一步拓展自己的交友圈子?！拔覀儧]有班級的概念，每門課都沒有固定的同學，到中午大家就各自吃飯去了。和當?shù)赝瑢W我不知道聊什么，他們看的電視和漫畫我都沒看過?！倍陆Y(jié)識的朋友也主要是來自亞洲的孩子。
千里之外，19歲的孟根屹也面臨著語言的挑戰(zhàn)。2012年9月，他從深圳的一所國際中學畢業(yè)后，進入英國劍橋大學生物專業(yè)?！白畲蟮膲毫碜杂糜⒄Z寫長篇大論的專業(yè)文章，尤其是生理學和細胞學，每次作業(yè)都要求學生把掌握的知識用邏輯嚴密的語言表達出來?！泵细僬f。別人一份作業(yè)寫了三頁，他才寫了一頁多。他看一頁書，同學已經(jīng)看了四五頁。“我必須一個字一個字地看?！?nbsp;
這讓在國內(nèi)一路凱歌的孟根屹有了強烈的挫折感。在進入劍橋前，他給自己定的目標是要成為前20%的優(yōu)秀學生，這樣可以獲得校方的獎勵，直接減免部分學費。他甚至希望拿到足夠的獎學金，支持他讀完碩士和博士。
沒有別的辦法，只有付出更多。他每天早上8點起床，9點開始上課。由于學校食堂不提供早餐，所以每天早上要自己做一個三明治。配料可以直接在商店里買到，他會買煙熏三文魚、新鮮生菠菜和全麥面包，再配上羊奶或者牛奶。
從周一到周六，每天上午孟根屹都有2個小時100多人的大課。上完大課后是實驗課，經(jīng)常要到十七、十八點鐘才結(jié)束。沒有實驗課的時候，就要到圖書館看書?！袄蠋熤v課會涉及很多知識點，要覆蓋到這些知識，就必須自己去找書看了?！泵细僬f。中午午餐的時間很短，15～20分鐘的時間完成。他要趕在前面去食堂吃飯，如果去晚了就要排隊，一旦排隊學習時間就不夠用了。19點左右晚餐結(jié)束后，他要立即完成當天的作業(yè)，一般要到晚上23點后才能伸個懶腰，放松一下。孟根屹的母親胡萍是一名兒童教育專家。
對小孟而言，作為劍橋里的fresh-man（新鮮人），國外教育的新鮮感足以沖淡他的疲勞。孟根屹所在的耶穌學院有十幾個生物系的學生。他們被分為幾個小組，每個小組只有兩三名學生。每周他們都要上4次小課。每次小課是一位任課教師指導這兩三名學生，回答疑問、討論學術。學生有充分的時間提問，老師也可以深入了解每一名學生的狀況?！叭绱思毮伒慕虒W，在我們國內(nèi)的大學恐怕很難做到?！?nbsp;
小孟的夢想是做一名科學家，“在實驗室里化合出新的物質(zhì)”。他喜歡和同學們聚在一起討論各種奇思妙想的發(fā)明，這時候便不存在語言溝通的困難，“因為科學是我們共同的語言”。
媛元的父親大邵，兩年前陪女兒一起來到加拿大，照顧孩子的飲食起居?，F(xiàn)在他后悔沒有出來得更早一些?！拔矣X得上完小學就應該出來讀書了，初中三年被浪費了。我曾經(jīng)問女兒，初中有什么收獲？她想了很久后回答我：交了個好朋友吧?！贝笊壅f。
媛元家在河北省石家莊。她的外公是一位著名的中醫(yī)，來找他看病的人太多，后來就開了一家私立醫(yī)院，由子女們經(jīng)營。外公的醫(yī)術高明，醫(yī)院的規(guī)模也不斷擴大，每年春節(jié)在醫(yī)院吃餃子的病人就有二三千人。
幼兒園，大邵選擇了附近的一家私立雙語幼兒園，有外教老師帶著讀英語。該上小學時，心儀的學校太遠，他們又選擇了附近的一家私立小學，每年學費五六千元。小學畢業(yè)，上本市的重點中學很難，況且還有幾年后高考所牽涉的學籍問題，大邵就想徹底放棄國內(nèi)高考這條路。正好有親戚在北京的一所私立中學讀中加班，學習國際課程，高中畢業(yè)后可申請加拿大的大學。于是他就帶女兒進入了這所私立中學，明確了以后出國讀大學的方向。每年的學費2萬多元，在私立學校中并不高。
大邵也從石家莊搬到了北京，在望京買了房子，開了一家中醫(yī)按摩院。他對于媛元的未來并沒有成龍成鳳的目標?！拔以卺t(yī)院看到很多生病的孩子，他們連病房都出不去。父母只希望他們能健康地活著。所以對于女兒，我只想她能自由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感受新鮮的世界。我沒有要她考過多少分，但就是不許作弊。”大邵說。
初二參加游學團后，女兒主動向家里提出，高中就想出去讀。這獲得了父親的支持。對于家庭而言，錢不是問題。他也有足夠的時間。醫(yī)院的事情交給妻子和親戚，大邵隨后陪女兒出國讀書。在多倫多的親戚家住了一段時間后，他又花了59萬加元在郊區(qū)買了一棟獨立屋，車庫可以停3輛車，還有一個很大的地下室做健身房。媛元的學費每年折合人民幣約10萬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