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汪大慶，筆名末馬Moma。
中國甘肅省涼州人。中國西北師大碩士研究生畢業(yè)，甘肅省美術(shù)家協(xié)會會員，甘肅省新媒體藝術(shù)學(xué)會高級會員，涼州（市）青年美協(xié)副主席。中國僑辦外派文化工作者，現(xiàn)客居印尼雅加達從事中國漢書、繪畫等文化傳播教育工作。
【一個中國麻瓜展讀了“婆羅浮屠” 】
---在“婆羅浮屠”的扉頁里迷路
婆羅浮屠為紀念佛祖釋迦摩尼而建，供奉有釋迦摩尼的遺物，佛陀的故事和精神在民間廣為流傳。
三千大千世界，十萬眾生菩提---石壁上豐富的佛經(jīng)記錄、無盡的佛經(jīng)故事，引導(dǎo)靈魂的凈化和修行---千姿百態(tài)的佛像告訴你大千世界眾生皆可成佛的道理，如猴子和大象既是印度古老宗教的神祗（如忠勇的猴神哈奴曼、仁慈的象頭神等），又是佛教眾生皆可修行的供養(yǎng)；眾多的佛教故事提供給你修行的具體參照和路徑；當世人物、動物、鳥獸花草等相關(guān)雕刻定格了歷史，可以籍此屏聽古老的呼吸還原歷史的真實。這一切經(jīng)由藝術(shù)之手詮釋的稀世遺存，堪稱藝術(shù)珍品，被稱為“石塊上的史詩”。經(jīng)歲月侵蝕，史詩的斑斕駁雜愈發(fā)折射出迷人的風(fēng)采---石質(zhì)僵硬的雕刻經(jīng)歲月磨礪如同經(jīng)歷了一場神圣的復(fù)活，脫胎換骨彌久歷新，依然纖毫畢現(xiàn)惟妙惟肖；石制疏松的雕刻被歲月風(fēng)化了浮躁，存留了風(fēng)骨，仿佛以大寫意精神概括了歷史、宗教和世俗的溫度。
在佛塔的各層回廊流連?；鹕綆r建造的寺塔處處透露出燒焦和斑駁的痕跡，這在每一塊石頭上都有所反應(yīng)，燒的焦黑的、發(fā)白的、灰黑間雜的，石頭內(nèi)里遍布細密的氣泡和孔洞。能在這樣粗礪的巖石上雕刻出惟妙惟肖的佛像人物，實在是高超的技巧，也為這座佛塔平添了如許的古樸神秘色彩。
（本文作者Moma 攝）
粗獷與細膩、簡括與精微、具象與抽象、空白與敘事……，各種藝術(shù)元素璀璨薈萃，整體或局部都遵循著藝術(shù)的規(guī)則，在這里得到了最宏闊恰當?shù)谋憩F(xiàn)---美就是恰當?shù)模ò乩瓐D），而宏闊產(chǎn)生藝術(shù)的震撼---沒有匠心巧思融入其中，即使堆起一座山脈也是空洞蒼白，叫不得宏闊；各部分的關(guān)系被安放處理得貼切而微妙，大自然造化之手玄妙無以倫比，將藝術(shù)家原本的表述再行淬煉升華----很多藝術(shù)家都喜歡將好端端的作品貌似破壞地做出不確定的肌理，為的是產(chǎn)生空幻迷離的諸多不確定語素，那屬于高級的審美范疇；中國畫家千百年來都極迷戀筆墨在宣紙上自然生發(fā)形成的玄妙美感，而不一定一一畫出來---事實上，任何巧手的繪就在自然的玄妙生發(fā)面前都是笨拙稚嫩的。
你有理由重新確認鬼斧神工作為形容詞的定位是否準確---鬼斧神工，本義是"形容建筑、雕塑的 技藝精巧，非人工所能為"；而在這里，婆羅浮屠的迷幻升級之美確切不是人力所為而是自然雕琢，它就是對現(xiàn)存的確切表述而無須形容夸張，帶有實指的涵義。
也許婆羅浮屠被深埋地下從來都不是一場災(zāi)難，而是一場自然命定的閉關(guān)修行、一場隆重的涅槃盛典---就像酒的發(fā)酵，名貴的古酒價格堪比一棟別墅---稀世的婆羅浮屠被發(fā)酵了千年之久，怎能不會是一壇天地間最醇的濃酒。
大自然才是最偉大的藝術(shù)家，而我們只是大自然卑微的模仿者。
婆羅浮屠是經(jīng)歷史沉積的圣典，而我們只是一群麻瓜，一群猝不及防的闖入者，草率地闖入、浮皮潦草地展讀，大約只能在婆羅浮屠的扉頁里迷路了……
摸索拾級而上可以直達塔頂，但七層寶塔的宗教深意使你不忍那樣粗糙擅妄，當你身處塔底你不可能也不可以一眼望到塔頂，這是建筑家的匠心也是宗教的需要---一覽無余基本禁不住審美的咀嚼，也瀆解了宗教的威儀和修行的艱難神圣。
從遠處看，婆羅浮屠層層可見，散發(fā)著誘惑的光芒引人神往；但在近處，你身居每一層，都不可能貿(mào)然看見上面一層的境界，但可以冥想，這有助于專注和修行。
經(jīng)過六層的苦思冥想善念普渡，你到達第七層的天域佛國，這一層有三重境界可以隨時通融參悟，可以與不同境界的高僧大德對面修行，這有助于你在更快的時間里成圣成佛飛升天國---果然是益到高處益發(fā)通達。
對于凡人而言，靠近佛像就會自然生長善念和佛性，聽說如果你將手從佛塔孔洞中伸進去摸到佛像手掌，那你將獲得庇佑與幸福---多少人由此獲得了庇佑和幸福，又有多少人聞名而來祈求庇佑和幸福。當我們關(guān)注爪哇人民，爪哇人民日益幸福的時候，你也一定更加幸福。
（本文作者Moma 攝）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現(xiàn)世的修行乃是普渡眾生、渡人渡己，每個人都可以在心里建造起一座恢宏的七級浮屠，這取決于你對生靈和世界的態(tài)度；也許每個人都在冥想中隱約建造著一座屬于自己的婆羅浮屠，建一座屬于自己的豐碑；也許婆羅浮屠折射的正是每個人的修行。
人類自誕生那一刻起，就開始了與自然的博弈，當人類無法戰(zhàn)勝自然的時候就篤信并寄希望于超自然的存在---神靈。---我國的《山海經(jīng)》中描述了很多原始的道教神靈，西方有希臘眾神及后來的上帝---上帝一統(tǒng)西方神界又多生枝節(jié)，中東的諸多神物崇拜到耶和華信仰的盛行，印度的多神多教到后來向印度教、佛教的集中等等。都在客觀上構(gòu)建了神界的萬象菩提與角力與分合，折射的還是世俗的理想。
印尼宗教發(fā)達多元而包容，是否意味著人們在與自然的抗衡中還沒有形成更深入的認識論?----神靈崇拜本身就是人類在與自然界的抗爭中頹敗的象征---商帝武乙射天遭雷劈死，其子帝辛褻瀆女媧終致由強盛而迅速滅國；魏晉時期社會動蕩，遁世而修來世的佛教就擴展迅速。這些都好像印證著冥冥之中超自然力的巨手操縱了世間的一切，折射的無非還是人類對自己命運的的不可掌控和無盡的祈盼追求。然而，美好的祈盼畢竟也還是一種希望罷。
但愿印尼人民在婆羅浮屠十萬大佛的祥光普照下沐浴幸福收獲安康！
【和活火山的一個約會】
在印尼國，最富感染力的存在是它的活火山---聽到便能給人以正在噴發(fā)或?qū)⒁獓姲l(fā)的驚駭感。但事實上，一顆鑲嵌于"赤道上的翡翠"才是對印尼更為確切的解讀---火山的發(fā)飆在更多的時候?qū)嶋H上是一個偶然狂野的象征或代名詞。
人類會崇拜一切自己未知或無法解釋的東西，印尼人的火山崇拜情結(jié)也就成為自然而然的事了---慣性的認識形成了文化，文化增添了迷人的魅力---各種火山都被賦予了文化和宗教色彩而充滿誘惑。開發(fā)火山觀覽的項目自然而然成為印尼旅游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
人的頭腦會根據(jù)文字描述形成畫面，火山旅游的開發(fā)恐怕就是根據(jù)人們頭腦中對火山的認識而投其所好的產(chǎn)物。為了最大限度地還原人們對火山固有認識的印象，印尼的火山開發(fā)項目處處充滿狂野的韻味。
如眼前的默拉皮Merapi，一座年輕的火山，世界上幾座活躍的著名火山之一，有規(guī)律的噴發(fā)---一般兩到三年有一次小規(guī)模的噴發(fā)，十到十五年會有一次大型的噴發(fā)。活火山危險而美麗，它的兩極秉性吸引著世界各地無數(shù)游客慕名而來。
抵達火山近前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鹕街玫拈_發(fā)者考慮得很周到，提供了飽經(jīng)滄桑、高大威猛，堅厚無比、充滿力量的吉普車，這很契合火山秉性的裝備是我們開啟火山之旅的第一驚艷發(fā)現(xiàn)。對喜歡自然之旅的人來說，會在第一眼愛上它，盡管車子被改涂了各種斑斕的色彩，但絲毫遮不住它內(nèi)在的霸悍狂野氣質(zhì)。有人說，這是軍方退役的吉普車，否則不可能有如此富裕、整齊和強悍的陣容---而印尼軍方也一向有涉足生意的傳統(tǒng)。
四個人可以配給一輛車，從車的任何一個你認為便捷的部位和方式跨上吉普車，不論各種顏色、新舊與否，都會有一種孔武有力的感覺---滿身傷痕累累的破吉普，仿佛老兵，會帶給你閱歷和厚重威武感；光鮮的車子則會帶給你颯爽英姿的感覺。車子的把手老早就掉了，替代把手的鐵絲業(yè)已銹跡斑斑，但車門的關(guān)閉依然鏘鏘有力，厚重的鐵疙瘩組合會讓你感到渾身都充滿力量，帶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擅于扮酷的大牛從車后座跳到駕駛座，試著啟動汽車，馬達突地一聲炸響，像破拖拉機一般吼叫，充滿野性與力量的一聲轟鳴，大家都嚇一跳，齊刷刷看將過來。
鋼盔造型的帽子滿目瘡痍，平增粗獷之象而絲毫無損于其厚重風(fēng)度---面容剛健的小白戴上它飾演巴頓將軍作滄桑深邃狀，頗有幾分英武神似。
這一組該出發(fā)了，車輛一起發(fā)動，巨大的轟鳴聲霹靂匝沓起起落落，瞬間有野馬出籠萬馬奔騰之感。眾人瞬間興奮狂歡，似乎要把心臟扯出來甩將出去。把式只叫大家坐穩(wěn)抓好，
便在馬達劇烈努力的轟鳴聲中霍然沖出，似山洪傾泄而出。
路是繁草叢林中闖出來的野徑---崎嶇不平、亂石成堆，吉普車顛簸跳躍，像狂奔的野馬，大家用吃奶的力氣抓緊欄桿，稍有松懈就會有失控之虞。路旁的枝葉啪啪地抽打著車體，野風(fēng)呼嘯著披面而過，我們也驚叫著躲躲閃閃。一路狂奔，九曲十八彎---或上坡，如撕裂布帛；或下坡，如鐵塔墜沉；或拐彎，如烈馬回旋---一路狂奔 殺將過去。
到得一片白水橫流的河灘，設(shè)置有一個飛馳渡水的環(huán)節(jié)---汽車吼吼地叫囂著漸次沖進白茫茫的溪水之中，浩浩蕩蕩勇猛向前，激起劈面巨浪向兩旁飛濺，也向車里飛濺，車速絲毫不減，卯足馬力狂奔---馬達嘶吼如雷、浪花滾滾如潮、人聲鼎沸如炸。借著狂野混亂的噪雜，男男女女全數(shù)癲狂尖叫狂嘯，但盡數(shù)淹沒于一片轟鳴噪雜之中。有一輛車子陷入水中，瘋狂地吼叫而絲毫不能自拔，一撥一撥的車子從它身旁飛濺而過，浪花一波一波劈面撲向車上的男男女女，淋得男男女女落湯雞般呱嗒呱嗒喘著氣兒，盡力地往車子的高處攀爬，但上天無門，一波一波的浪花有情無情地潑漂過去，只聽得女人尖叫、歇斯底里，卻是欲狂似醉。后來有通事者道出玄機：原來這是一個被導(dǎo)演的情節(jié)，因為此處劇情需要一部車子被陷在泥沙里的藝術(shù)感染力----果然是非常成熟高妙的玩法，果然如約把劇情推向了狂野的高潮。
一圈、兩圈、三圈，呼嘯、轟鳴、狂嘯、尖叫---that's enough！但是，還有女人喊著:again,again,again！---狂野到忘我，仿佛在這一片忘情的喊叫聲中蕩滌了半生的沉郁懣氣。
我們駛出河灘，還聽到后面狂野一片、嘶吼轟鳴一片、女人尖嘯一片。
錐形的火山已然從視野的遠方躍然眼前，山嘴張口向天吞吐著淡淡的云霧，儼然像一匹吐納宇宙能量的怪獸，山坡早已植被蔥蘢，顯然火山已多年未曾發(fā)威，用更多的時間享受悠然的閑棲自在。
火山腳下、亂石灘頭，有一個被稱為火山陳列館的所在---據(jù)說是若干年前火山噴發(fā)的巖漿火石燒毀的村莊遺存。項目開發(fā)者只做了稍微的打理，端地是原始狂野風(fēng)格追求。
（本文作者Moma 攝）
這是一處優(yōu)裕人家的大宅院---庭院敞大、廳堂開闊、院落相連、圍墻厚實，但圍墻和門窗低矮，一個不小心竟一頭撞于門梁之上，方才想到原來的主人應(yīng)該很矮小---一般認為土著的原住民俱是矮小的。屋頂毀壞殆盡，墻頹門圮，房舍零落，廊柱焦黑，只留下一個窟窿天窗的輪廓骨架。為了避免一些物品免遭雨淋日曬，項目設(shè)計者用鋼材瓦棱等材料做了簡潔的加固遮頂，而墻壁和門窗則保持了頹圮的樣子---山里的野風(fēng)和山里的人不會打擾到這里的。
幾間小房子，其間散亂擺放著被火山巖石雨砸癟燒癱的各種家具器皿，黑不溜秋、奇形怪狀，俱是慘不忍睹莫可名狀之象，足見當時火山噴發(fā)時的暴虐。還有當年從火山口橫空飛下未燼的火石，安靜祥和地陳列在展臺上，或黑或白或斑斕，質(zhì)地有別形態(tài)各異，依稀可以想見當年燃燒飛舞時的狂野。
廳堂中間的桌椅試圖擺出當年優(yōu)雅的樣子，但斑駁滄桑的模樣暴露了真相---墻角或面壁殘存的精致雕刻、浮雕鏡框，依稀能嗅見主人當年的品味；燒焦殘留的自行車和摩托車遺骸被能工巧匠賦予了更多創(chuàng)作元素焊接固定于架子上陳列展出，儼然是完整深刻的藝術(shù)精品；一只鸮梟被導(dǎo)演站立在燒焦的橫木上，與燒焦的背景渾然一體，平添幾分乖戾有趣；殘樹搭建的門楣兩旁懸掛著幾顆燒焦的動物頭骨，無不昭示著這片灘頭當年的生機勃發(fā)。
旅游的開發(fā)者沒多做什么，也不需要多做什么，呈現(xiàn)給觀眾的確切就是一場意外之后殘存的院落，依舊自然地綻放在歲月的風(fēng)雨里。
天色陰郁，山雨欲來，車子再次啟動，回身踏上歸途---從狂野的石頭灘村落顛簸歸向崎嶇的石頭路，依然呼嘯狂奔?；仡^遙望靜靜的火山，如雄獅蹲俯，安詳而溫存，山嘴的氣靄卻漸漸地濃重起來，仿佛被驚醒的雄獅欲起身巡山了。
【在爪哇國的燈影人海里冥想一二】
山里的清爽加劇了城市的體溫---入夜的日惹（古爪哇國）市區(qū)，舒爽感蕩然無存---空氣被擠在人流和車流的縫隙里，凝滯而渾濁；大排量的汽車轟轟呼呼地噴吐著熱氣，湊熱鬧似的一刻不停。
這里是Mario polo(音譯：馬里奧波羅)---爪哇著名的購物街。琳瑯滿目的商品，五顏六色五彩繽紛，晃得人眼睛都快變成彩色的了；城市和街道像穿著華麗的巴蒂服，在燈光的映照下更加繽紛---滿世界的彩色，確乎你根本不可能認出那到底是什么顏色了。
紅色燈光籠罩下的大街更添幾分燥熱，但像空氣一般燥熱的激情卻絲毫未見褪去---街上依然人聲鼎沸、車水馬龍，來購物閑逛三三兩兩的人終究匯成了這滿街摩肩接踵首尾無際的人海---有錦衣鮮帽的貴人，有各色來往的游客，有披發(fā)跣足的販夫走卒；各種車輛在街上自由行走---四輪的三輪的兩輪的人力的畜力的，昂貴的寶馬、豐田，運貨的卡車面包，穿梭的各式摩托，裝扮豪華的馬車，人力車也忙碌穿梭---端地是十分和諧，通行自由；空氣也自由而豐富，悶熱的空氣中分明有熟悉的青草香，那是新鮮馬糞的味道，混雜在剛剛炸出的雞腿或肉腸的香味中，盡數(shù)往開闊的大街上飄蕩開去；尾氣是不可少的---汽車摩托車的，人畜的，酒館飯店的……，混雜了各種味道，空氣里有一種黏糊糊的葷腥味。
佇立在噪雜的燈影人海里，想想明天一大早就要趕往巴厘了，我更加對與璀璨文明的擦肩而過心懷愧疚---到日惹竟沒有去得象征日惹的王宮和世紀史詩般遺存的普蘭班南，實在是粗糙狂野。
跟一位印尼的朋友說起，他說可以趁著現(xiàn)在還有點時間去王宮附近兜一圈總勝比沒到過強吧。
日惹王宮已然被平民住宅包圍，但實則是守護---溫厚害羞的印尼人是不會胡亂闖到別人家里去的，更何況是國王的私宅。建筑的壯麗輝煌自不必說了，童話般的宮門就傳遞了很多信息---歐洲風(fēng)味爪哇風(fēng)味和東方風(fēng)味整合在一起的宏闊精致，大度氣象和細碎繁密的搭配，簡潔端厚和富麗堂皇的統(tǒng)一---和巴厘島的烏布王宮相比，它沒有過多的宗教色彩，確切就是一個煙火世俗的重地行在。
看不得風(fēng)景，印尼朋友就給我講故事：日惹為行政特區(qū)，由蘇丹王任特區(qū)區(qū)長世襲統(tǒng)治，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進攻巴達維亞荷蘭人東印度公司未果的馬打藍蘇丹王朝的延續(xù)---印尼獨立的時候，政府允許原王族一家繼續(xù)住在宮內(nèi)，宮內(nèi)人物俱是舊時裝扮，仿佛演戲，但卻是事實。日惹王族的命運可謂幸運，事實上他們在對外爭取民族獨立的戰(zhàn)爭中也是有貢獻的，而且在印尼人民中間仍具有相當?shù)挠绊?--而中國故宮里的皇帝就沒有這么幸運了，剛開始商量好宣布退位后可以繼續(xù)留住宮內(nèi)享有特權(quán)的，但只呆了十余年就給全數(shù)趕到宮外去了，原因是不斷受挫的資產(chǎn)階級革命家在努力向西方學(xué)習(xí)民主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皇帝的存在對中國的民主共和有很大的負面作用---沒有皇帝跪拜了，人民才會真正擁護民主共和。
在講意識形態(tài)的年代，印度尼西亞共和國被認為是西方意識形態(tài)圈的國家，實行資產(chǎn)階級政黨領(lǐng)導(dǎo)下的總統(tǒng)制，卻明白無誤地保留了落后制度下的國王，好像也沒有誰認為這有傷于民主進步，反而成為丈量民主的另一把尺子。看起來，民主自由的制度和有沒有皇帝國王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真是不巧，國家不同，情況有異，可憐滿洲的皇帝就這樣被徹徹底底地革了富貴革了命。中國的革命能革得這么徹底還真得感謝對西方模范資產(chǎn)階級國家的高度模仿呢！
就蘇丹王宮而言，是兼容并包、民主自由的一大鍋燴菜---東西南北而來的多元文化在這里交匯得百花齊放----宮中建有清真寺，奉行著伊斯蘭多妻制但最多只能娶四個妻子的規(guī)定;古老的加美蘭樂器，皮影戲傀儡守護神雕像，皇室成員爪哇文化所特有的服飾;歐式的辦公室、電話桌、英國的皇家馬車;中國式亭臺、刻禮器等等各種元素融合于一體---甚至在行政上日惹王宮也十分兼容，可以蓋那么多種不同政府的章而毫無違和感，而當著小日本傀儡皇帝的溥儀卻只蓋偽滿洲國的章而不是大日本帝國的章---多種文化在近代日惹的沖突和融合，從表象到根底的更新?lián)Q代，在蘇丹王宮的輪番演繹可謂窮極。
普蘭班南確乎就唯有揮手告別了，我依然會在夢里與你相望，談?wù)勊囆g(shù)，尤其是相忘于那部叫作《羅摩衍那》的恢宏史詩。
普蘭班南神廟，火山巖建造，供養(yǎng)著這片土地上威力巨大的神祗---濕婆神，但不知道火山歸誰所管？印尼人民竭澤所有供奉了多少年代，還有其他神祗---印尼是幾乎全民供奉神靈的國度，但印尼卻是世界上火山、活火山、地震最多的國家，沒有之一。
能力愈大職司越多---濕婆神有創(chuàng)造之神、毀滅之神、收獲之神、豐饒之神、宇宙舞神等等名頭，主宰世間生死還有天才的繁衍---如果他看得起你，把人作為祭品就是你的一次復(fù)活，只能聽命供奉只能投其所好---人們建造了奢華恢宏的宮殿供奉他。
神是萬能而高貴的存在，往往都具有超凡的智慧、高尚的情操，習(xí)慣于享受和品味天地間一切你認為高雅的東西，喜好藝術(shù)就成為神的最愛---藝術(shù)是祭獻給神靈最虔誠的供品，也是與神溝通最私密有效的方式---匠心獨具、雕刻精美、裝飾華美的藝術(shù)呈現(xiàn)，乃至一切的美好都獻給神靈。神也喜歡音樂舞蹈，凡間的國王皇帝喜歡的聲色歌舞神也一樣喜歡---神廟中間建有一個露天劇場，以便于給神靈祭獻歌舞，這是另一種高雅的供品。
濕婆神最喜歡一部叫做《羅摩衍那》的歌舞劇，恰似每個帝王都有某一種最愛----但有的喜歡如《秦王破陣樂》，有的喜歡如《霓裳羽衣曲》---只要是神都是英明而神武的，喜歡的東西一定是高大上的，最多有點好大喜功，但算不得大毛病。事實上，《羅摩衍那》本身就是印度的恢宏史詩、印度文化的根基之一。
每個月在月圓之前或之后的幾天里是祭獻歌舞最好的時段，不知道是神借著月光里的祭祀儀式吸納宇宙能量還是人借著祭獻順道打打秋風(fēng)進修覺悟，也或者二者俱得其所、人神共享。只要把神伺候高興了，才會誠心禳災(zāi)祈禠、賜福人民；只要能風(fēng)調(diào)雨順人民幸福，便會有更多更好的貢品奉獻于神的祭壇。
不管怎樣，祈愿美好安寧終究應(yīng)該是人神世界共同的愿景罷！
終篇，謝謝閱讀！敬請指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