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齊三忘（讀史專欄作者）
萬歷三十四年（1606年），八月里相當炎熱的一天，米脂河西200里的李繼遷寨里的李老漢夢見一個黃衣人走進了自己的土窯洞。與此同時，土窯洞里響起了一聲響亮的孩啼，于是，李老漢就給他起了個小名——黃娃子。
當然，今天黃娃子也是有大名的，他叫李自成。
01、驛站被裁
黃娃子年幼時，家境貧寒，甚至曾被舍入寺廟，后淪落去放羊。放羊娃李自成少年時的一大喜好就是在放羊的間隙時舞刀弄槍。
都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黃娃子在興趣的指導下，還真在武藝上有所斬獲。
時間流逝，李老漢在貧困中死去了，他生前放心不下的兒子黃娃子終于有了一個算是穩(wěn)定的工作，去了負責傳遞朝廷公文的驛站當驛卒，照看驛站馬匹。
然而，好不容易有了穩(wěn)定工作的黃娃子李自成，還沒過幾天舒心日子就失業(yè)了——精簡驛站，充盈國庫，這是崇禎上臺第一年就辦的一件大事。結(jié)果國庫沒充盈，卻搞出個日后逼死他的農(nóng)民軍領(lǐng)袖。
在被攆出驛站的那個夜晚，這個身材魁梧，猿臂蜂腰，臉上的表情嚴峻剛毅，雙眉緊鎖的青年抬頭凝望著著驛站的招牌，吐出一句狠話：“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黃娃子當時的郁悶氣憤可想而知。雖然驛站工作辛苦又卑微，但好歹還算是有固定薪水的官家皇差，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平日里也還有些油水可撈。因此，貧苦孩子黃娃子要謀到當驛卒的飯碗，真不是個容易事兒。
但是，皇帝一道圣旨便砸了他的飯碗，他卻連說理的地方都沒。
02、怒而殺人
可是氣憤歸氣憤，黃娃子走投無路，只能去向村里富戶艾舉人借錢。艾舉人是個大方人，痛快地借了錢?？墒堑搅诉€錢的日子，艾舉人也要求他痛快地還錢。
沒有工作的黃娃子天天坐吃山空，哪有錢還呢。幾次索債不成的艾舉人一紙訴狀將黃娃子告到米脂縣衙。縣令將李自成“械而游于市”，在親戚朋友幫忙還上債后，才被放出。
氣性大脾氣又不好的黃娃子，出獄后怎么也順不過氣來。他一橫心，半夜溜到艾舉人家里，把艾舉人給殺了。
殺完人回家的黃娃子余怒未消，一路仍然怒氣沖沖的?？墒钱斔氐郊?，一場更大的變故正在他面前上演——黃娃子借錢養(yǎng)活的老婆韓金兒，正在和村上一個名叫蓋虎的男人茍且。
這對偷情狗男女也真是撞槍口上了，殺一個也是死，殺一雙也是死，黃娃子手起刀落，把這對狗男女也給殺了。
從這一天起，黃娃子不見了。不久，大家開始知道了他的另一個名字——李自成——命案在身，如何逃過一死？李自成選擇的是到鄰省甘肅參軍，這樣老家官府就不好拿他。
當時，楊肇基任甘州總兵，王國任參將。李自成當兵是一個好苗子，不久便被王國提升為軍中的把總。
然而，軍中也不好混，照樣充滿各種壓榨，欠餉問題更是嚴重。當兵也要薪水吃飯呀，老是欠餉不發(fā)怎么能行？一次，在和上級領(lǐng)導爭執(zhí)中，忍不住的李自成失守將之殺死。
現(xiàn)在，當兵的路也被堵死了。怎么辦？還能怎么辦，留給他的只有造反一條路了，遂一不做二不休，發(fā)動了兵變，走上了自己養(yǎng)活自己的草寇之路。
這時才是崇禎二年。
03、迎闖王，不納糧
李自成起事后轉(zhuǎn)戰(zhàn)漢中，參加了王左掛的農(nóng)民軍。
崇禎三年（1630年），王佐掛被朝廷招降，李自成轉(zhuǎn)投奔張存孟（不沾泥），為隊長 。
崇禎四年（1631年）四月，張存孟在陜北戰(zhàn)敗，降明。十月，洪承疇正式接任三邊總督，對陜西境內(nèi)的農(nóng)民軍開始滅絕性的打擊。
崇禎六年（1633年），在家鄉(xiāng)混不下的李自成率殘部東渡黃河，在山西投奔了他的舅父“闖王”高迎祥，稱“闖將”。同年，曹文詔率千余關(guān)寧軍擊敗山西境內(nèi)的農(nóng)民軍，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等均逃到河南，并被曹文詔、左良玉等多路明軍圍剿。
崇禎九年（1636年），高迎祥被新任五省總督盧象升擊敗包圍在鄖陽山區(qū)。四月，后金建國改清，六月，清軍第三次入塞。盧象升調(diào)任宣大總督抗清。兵部侍郎王家楨繼任五省總督，高迎祥等得以突圍。
高迎祥從儻駱谷進攻關(guān)中，在黑水峪（今陜西省周至縣黑河口）兵敗，被新任陜西巡撫孫傳庭所殺。高迎祥殘部投奔李自成，李便被推為“闖王”， 繼續(xù)征戰(zhàn)四川、甘肅、陜西一帶。
崇禎十三年（1640年），李自成趁明軍主力在四川追剿張獻忠之際入河南，收留饑民。鄭廉在《豫變紀略》載李自成大賑饑民的盛況：“向之朽貫紅粟，賊乃藉之，以出示開倉而賑饑民。遠近饑民荷鋤而往，應之者如流水，日夜不絕，一呼百萬，而其勢燎原不可撲”。
自此，李自成軍隊迅速發(fā)展到數(shù)萬，提出“均田免賦”口號，即民歌之“迎闖王，不納糧”，開始擁有廣泛的民意基礎(chǔ)。
李自成終于成了大氣候。
04、破京滅明
崇禎十六年（1643年）正月，李自成攻下承天，被舉為“奉天倡義文武大元帥”。三月，李自成改襄陽為襄京，稱“新順王”，招撫流亡的貧苦農(nóng)民，“給牛種，賑貧困，畜孽生，務(wù)農(nóng)?！保帧澳济駢ㄌ?，收其籽粒以餉軍”。
崇禎十七年（1644年）一月，李自成在西安稱帝，以李繼遷為太祖，建國號“大順”， 改西安為西京，封功臣以五等爵。
稱帝后不久，李自成即下令東征北京。二月初二（3月10日），在沙渦口造船三千，渡過黃河，攻下汾州（今汾陽）、陽城（今晉城市陽城縣）、蒲州（今永濟），隔日攻下懷慶（今河南焦作），殺盧江王載堙。初五日（3月13日）進攻太原，牛勇、王永魁等督兵五千人出戰(zhàn)盡歿，初八日，以守將張雄作內(nèi)應，炮轟破城，蔡懋德自縊死。
在太原休整八天后，李自成兵分兩路，一部由大將劉芳亮率領(lǐng)攻河北，自己同大將劉宗敏率主力部隊北上寧武關(guān)，從北面迂回圍攻北京。
李自成率領(lǐng)大軍順利攻下大同、宣府、昌平，于三月十七日攻到北京城下。此時，北京守城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崇禎急調(diào)山海關(guān)總兵吳三桂和江南明軍率兵勤王，但為時已晚。
三月十九日，李自成率軍攻破了北京城，崇禎帝朱由檢萬念俱灰，自縊于煤山之上。
05、戰(zhàn)敗覆亡
李自成在攻陷北京后，開始被勝利沖昏頭腦。這些農(nóng)民出身的起義軍將領(lǐng)以為攻陷了北京，除掉了明朝的皇帝，就是大功告成，可以坐享天下了。
李自成和劉宗敏等人都開始忙于修建宮室，搜羅美女，對明朝的官員進行追贓。而沒有及時的追剿或招降依然據(jù)有江南的幾十萬明軍，也忽視了重兵在握的山海關(guān)總兵吳三桂。
起初的時候，李自成是想招降吳三桂的。但是，由于義軍將領(lǐng)在追贓的過程中，致使吳三桂的父親吳襄自殺，更讓吳三桂不能忍受的是，他心愛的寵妾陳圓圓也被劉宗敏搶了過去。
于是吳三桂一怒之下，投降了多爾袞。
在清軍和明朝降兵的合擊之下，李自成的大順軍節(jié)節(jié)敗退。一直退到了陜西潼關(guān)。潼關(guān)之戰(zhàn)，大順軍再次失利，被迫退出陜西，轉(zhuǎn)戰(zhàn)河南、湖北，準備奪取東南作為抗清基地。
但是，清軍卻對大順軍緊逼不放，派出重兵節(jié)節(jié)阻擊。南明政權(quán)的明軍也順勢攻擊大順軍，導致李自成在湖北武昌、陽新、江西九江接連失利，東下的去路也被切斷。
至此，李自成兵敗已成定局?？墒?，牛逼的李自成并沒有因此退出歷史的舞臺。
李自成遇難湖北通城縣九宮山，被清初的公私著述如《明史》、《乾隆御批綱鑒》、《見聞隨筆》、《罪惟錄》、《懷陵流寇始終錄·甲申剩事》、《明末紀事補遺》、等諸多史籍所記載，但是，李自成究竟死沒死，卻一直存在爭論，《明史·李自成傳》也無法搞清其殉難經(jīng)過。
關(guān)于李自成最后的結(jié)局，以下列舉三種不同說法供大家一看：
自縊說
其根據(jù)是清軍統(tǒng)帥阿濟格向朝廷的奏報，奏報中說：“……自成竄走時，攜隨身步卒僅二十人，為村民所困，不得脫，遂自縊死。”
但是后人認為，李自成久經(jīng)沙場，果敢堅強，絕無自殺之可能。而且阿濟格的說法，并非親眼所見，故真實性甚低。
誤死說
誤死即誤傷致死。清初吳偉業(yè)《綏寇紀略》中說：李自成率二十騎到通城九宮山，他讓將士留在山下，自己上山拜謁元帝廟。當?shù)卮迕瘛耙梢詾榻俦I”，在李自成跪拜元帝像時，被村民從身后用荷鍤擊傷頭部，李自成當即昏倒“不能起”。這時村民一擁而上，“碎其首”而亡。村民搜其錢物時，發(fā)現(xiàn)“金印”，方知道殺錯了人，“大駭，從山后逃去”。
夾山寺禪隱說
1981年，湖南石門夾山寺發(fā)現(xiàn)一座古墓，考古人員發(fā)現(xiàn)墓主人奉天玉和尚違背僧規(guī)，按俗禮下葬，而葬俗又與本地葬俗不同，最后通過種種物證認為，奉天玉和尚很可能便是李自成。
但疑點十分明顯：在奉天玉夾山出家的歷史中，奉天玉和尚與當?shù)毓賳T交往密切，而李自成“陜北口音，四十歲多一點，一只眼睛瞎了”的相貌特征相當明顯，很容易暴露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