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子玉
大多數(shù)人的認知都是在群體的引導下完成的。
明武宗朱厚照之所以發(fā)展成為皇帝群體中的奇葩，最大的原因還是，他打交道最多的人是一幫出身市井又沒什么文化的太監(jiān)。
先看朱厚照做過的一些奇葩事——
朱厚照在成為皇帝后最喜歡干的事就是打獵，尤其熱衷于親自上手馴服老虎、獅子等野獸，有一次他甚至被一頭老虎給抓傷；
對于皇帝本應該居住的乾清宮，朱厚照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在太液池邊給自己蓋了一座豹房，并常年在此地居住、辦公；
微服出行，到戲園聽戲更是朱厚照的常態(tài)，甚至還被大臣們碰見過；
正德十二年（1517），朱厚照私自出行強闖居庸關，天下震動；
業(yè)余時間，朱厚照經(jīng)常到內(nèi)府觀看工匠們干木匠活。讓太監(jiān)們?nèi)ソ稚辖o他買“網(wǎng)紅”小吃更是常事；
朱厚照在皇宮內(nèi)開了個貿(mào)易市場，他讓太監(jiān)們扮演小販，自己則穿著常服悠閑地散步其中。有時一時興起，朱厚照還會與太監(jiān)們砍上那么一陣價，那是他感覺最過癮的事；
和太監(jiān)、內(nèi)侍們喝酒猜拳，稱兄道弟，把自己灌醉，也是朱厚照的常態(tài)；
朱厚照自封“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朱壽”，而且還要朝廷賜他公爵，按照對應級別給他發(fā)工資；
在南巡期間，朱厚照竟然以皇帝之尊在街上隨意追逐寡婦；
他將自己釣到的魚強行賣給大臣，導致有些大臣直接破產(chǎn)；
對于王陽明將叛亂的寧王抓住的事他表示嚴重不滿，非要將寧王放了讓他再抓一次；
他發(fā)布詔書，禁止天下人養(yǎng)豬，理由是，他既姓“朱”又屬“豬”，老百姓們殺豬就是對他的大不敬；
......
明武宗朱厚照干過的荒唐事簡直可以寫上一本書，至今，江湖上還有大量關于他的種種傳說。
▲朱厚照 電視劇《正德演義》/劇照
可以說，朱厚照是皇帝群體中最不想當皇帝的人，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做個普通人：不羈、放縱、自由。
那么，問題來了，堂堂大明皇帝怎么一舉一動都特別市井，而且有些行為舉止還不如普通老百姓的修養(yǎng)？
這和明朝的制度有關，也與朱厚照特殊的家庭環(huán)境息息相關。
按照朱元璋的制度設計，皇子們一生下來就要被一群太監(jiān)、奶媽服務。也就是說，在朱厚照成長過程中與他打交道最多的人就是太監(jiān)群體，和那大字不識幾個的奶媽。
而這些太監(jiān)大多來自底層，有些還是混混出身，他們大多數(shù)又是被生活所迫才走上這條不歸路。大明皇帝可能并沒意識到，正是這幫人將市井中人的生活百態(tài)都復制到了紫禁城中。
加上生理上的殘缺，這些市井氣在太監(jiān)群體身上演繹得更加世俗、低劣。
明朝的太監(jiān)在巔峰時期甚至達到了十七萬人之多的規(guī)模。想想，朱厚照平常被這幫人所包裹，你說他會向哪個方向進化。
實際上，他的痞性在小時候?qū)W習文化知識的時候就已經(jīng)暴露出來了：喜歡睡懶覺、愛捉弄老師、讀書不專注、下課后喜歡糾集一幫太監(jiān)瘋玩......
這些事，他的父母當然也不是很了解——
皇后雖然是他的生母，但也就是偶爾來看他一次，賞賜一些食物罷了；弘治皇帝又是個工作狂，加上后期愛喝酒，根本就沒空去管太子。
加上朱厚照又是弘治皇帝唯一的兒子，他對這個兒子第一個動作是溺愛，第二個就是放養(yǎng)，任憑兒子憑借個人意志野蠻成長。
最終，朱厚照連一本《論語》都沒有學下來，文化水平也就相當于現(xiàn)在的小學畢業(yè)生。
弘治十八年（1505），弘治皇帝朱佑樘駕崩，年僅十四歲的太子朱厚照即位為帝。
讓一個只有小學生文化水平的人去管理龐大又復雜的大明帝國，這事真的是在開玩笑。
在皇帝的位置上，朱厚照的天性徹底得到釋放。而和他打交道最緊密的人還是那幫太監(jiān)。外界將太監(jiān)馬永成、谷大用、張永等八人稱為“八虎”。
所以，在明武宗執(zhí)政期間，大明出現(xiàn)太監(jiān)劉瑾弄權的現(xiàn)象一點也不奇怪。
▲劉瑾 電視劇《正德演義》/劇照
當然了，被儒家傳統(tǒng)所全副武裝的文官群體肯定看不慣皇帝如此作為了，于是屢屢站出來勸諫、阻止皇帝。
在與文官集團進行斗爭的過程中，朱厚照有一次甚至將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并揚言，“如果大臣們再攔阻他，他就抹脖子”。
瞧，確實是無賴作風。
每一次朱厚照取得對文官群體的小小勝利，他的奇葩行為就會放大一倍。朱厚照在處理朝政的過程中完全秉持江湖義氣的方式，對于那些與他能聊得來又特能喝酒給他帶來快樂的人，朱厚照甚至將自己的頭枕到他們的身上。
后來，他更是將自己當成了江湖大哥，一下子就收了一百四十多個干兒子。
大明的正德皇帝徹底被市井文化所束縛住了。當然，他對身上的那件龍袍是越看越覺得擰巴。
終于，文官集團和皇帝的矛盾在南巡一事上發(fā)生了激烈的碰撞。暴怒不已的朱厚照直接下令：讓反對他的一百零七名大臣每天在午門從早上五點跪倒下午七點，且不準吃喝，要連續(xù)跪五天。
完了，朱厚照還不解氣，他下令將這些文官們每人重打五十大棍。結(jié)果是，有十一人當場就被打死。
這是明朝自開國以來對文官集團的懲罰最嚴重、最不體面的一次。文官們斯文掃地。
朱厚照的市井之氣還表現(xiàn)在一方面，那就是好武。
還是太子時，朱厚照就喜歡舞刀弄槍將大部分精力花費在拳腳、棍棒等和武功、運動相關的事上邊。在當了皇帝之后，他更是無比渴望御駕親征或者是以將軍的身份用手中的刀給國家建功立業(yè)。
他連續(xù)兩次強闖居庸關就是這種強烈愿望的實踐。
是的，他要像他的祖先明太祖朱元璋和明成祖朱棣那樣馳騁疆場。
▲朱棣 電視劇《大明風華》/劇照
但后來在取得對蒙古騎兵的壓倒性勝利面前文官們卻在私下不斷否定皇帝：“聽說蒙古人才死了十六個人”“陛下這次差點就重演了'土木堡之變’”“這是赤裸裸的慘敗，陛下差一點就被俘虜了”......
朱厚照知道，他將永遠也無法戰(zhàn)勝這幫文臣，這幫文臣終會將他拉回由儒家倫理制定的那些條條框框中。
這根本不是朱厚照想要的。
從此，他的行為更加荒誕。終于在南巡時因為掉入湖水中導致生病，朱厚照回到北京沒幾天就駕崩了，享年三十歲。
講真，朱厚照這是自我放棄，自己將自己作死。
這個年輕人生在皇家，但卻一生都在試圖沖破皇家秩序?qū)ψ约旱氖`。在追求自己理想中的市井生活無果之后，他徹底躺平。
怎么說呢，他是皇家制度的犧牲品，也是明朝皇帝群體中的一個縮影。
參考資料：
1、張宏杰《坐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