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愛紅樓-- ---鳳姐的時代
韓雪麗
從冷子興演說榮國府的時候,就提及了這位璉二奶奶,她的背景,她在賈府的地位,讓捐了官職好機(jī)辯的賈璉退了一步之地。這樣的一個信息,能得出一個結(jié)論,鳳姐精明能干,而且熱愛管家。進(jìn)入賈府不久,就得到了權(quán)力,并且能占賈璉的上風(fēng),可知人物一二。
所以黛玉進(jìn)賈府那一節(jié),我們發(fā)現(xiàn)最焦點的人物不是黛玉,而是鳳姐。她來之前和來之后,氣氛馬上大變。鳳姐來之前,整個的氣氛是莊重而壓抑的。賈母和黛玉都是悲傷的,眾人自然是沉默的。而鳳姐人未至,聲先至,一出場便是氣派張揚,彩繡輝煌,那樣的華麗而富貴,恰恰是賈府此時的地位,當(dāng)然也暗含了娘家的氣勢。
鳳姐一進(jìn)來,對黛玉的態(tài)度自然是春風(fēng)至人前禮儀生百媚,有一種表面化更有一種親切的溫暖。賈母見了她,自然是歡喜的。上了年紀(jì)的人,最易傷感,見多識廣,人情冷暖,世態(tài)親情中,多少感觸。只是最不適宜傷感,所以見了黛玉,想及女兒,自然是悲的,可是這種情緒,賈母也知不難持久,久了自己的身體就受不了,而且也會影響府中的整個氣場。所以鳳姐一來,空氣為之一暖。鳳姐馬上三言兩語中,就讓眾人松了口氣,也讓賈母的情緒有了一個緩解的空間。那時候,我們便明白,鳳姐得勢而且得寵,得賈母的欣賞與支持。不只是因了她是王家的人,也因了她善體賈母之心,投了賈母的緣。對黛玉的親熱,發(fā)放月錢的日常工作,找衣料的應(yīng)答,可知此人之能干。
后面的故事拉開了序幕。鳳姐對趙姨娘和賈環(huán)的冷漠與打壓,是權(quán)利的另一種表現(xiàn)。趙姨娘是長輩的姨娘,賈環(huán)是賈政的三公子,這樣的身份,雖說比不得正房嫡出,可也有其地位,可是在鳳姐眼中,不過是半主半仆,隨意發(fā)落。鳳姐所依者,王夫人之靠山,賈母之支持。所以賈環(huán)怕鳳姐,比之王夫人還要厲害,而趙姨娘恨鳳姐越過了王夫人。這一點上,既是鳳姐權(quán)利的體現(xiàn),也是對王夫人忠心。所有掌權(quán)的是都是正房夫人,所以對姨娘的打壓是不會得到夫人們的不滿意的,反而都有些借鳳姐之手除心中之?dāng)车目煲?。如此看來,鳳姐著實的有些癡心傻意了,這事王夫人是非常樂意的,只是人家要賢良的名,而趙姨娘其實與鳳姐本無什么可爭的,卻也要由鳳姐來樹這個敵。
鳳姐本來是由王家假充男兒教養(yǎng)的,所以個性中少了一般女孩子的低調(diào)隱忍,她是如男子般明朗張揚,這種個性讓她在賈府成了另類,卻是非常適宜管家的。有著娘家的勢力,有著王夫人賈母的支持,這讓本就年輕氣盛的鳳姐更加的唯我獨尊起來,在權(quán)利上連賈璉也要讓步三分。最明顯的是賈蕓的差事,賈璉答應(yīng)了本要給蕓哥,偏生鳳姐要給賈芹, 賈璉只好退讓出來。賈璉本不在意權(quán)利,可是卻讓賈蕓明白了,叔叔是不能的,只有嬸子才是能辦事的。這樣以來,便形成了,賈璉的心腹怕著鳳姐的心腹。一個怕字,點透鳳姐之權(quán)。
若一切如此,鳳姐自然是心滿意足的。賈璉的房里人,被她打發(fā)了,她自己的丫環(huán),也只留了一個平和懂事的平兒。似乎賈璉的一切,都被鳳姐控制住了。而且賈府的管理權(quán)利,也都要經(jīng)鳳姐之手。這時候的鳳姐除了無子以外,是沒有什么遺憾的了。
生日會那天,與賈璉的那場大鬧,是個意外。這場意外,于鳳姐也是個打擊。畢竟她一直以為她和賈璉的感情極好, 而賈璉對她也是非常在意的??墒菂s聽見了,賈璉的那句話,寧可她死了,另娶。這樣的話不管是真是假,真真讓人傷心。
難怪鳳姐會那樣的大鬧,她是借酒大鬧,也是借傷心而大鬧。就是要鬧至賈母面前,讓賈璉給一個交代,若無賈母出場,她如何收拾這局面。她的字典中沒有忍耐,所以才有賈璉賠禮。賈璉賠禮給足了她面子,也證實了賈母對她的信任與寵愛,這讓她在府中的地位更加牢固了。此時的她,被表面的現(xiàn)象蒙上了眼睛,沒有考慮到賈璉的心,已經(jīng)變了。
鳳姐的危機(jī)是從無子賈璉偷娶尤二姐開始,這一開始不要緊,便是鳳姐連環(huán)計的開端。尤二姐的出現(xiàn),讓賈璉真的糊涂了,他明知嚴(yán)父妒妻的存在,仍然一意孤行,真真讓人懷疑賈璉的判斷力了。
所有的問題還是原于賈璉那些心腹的多嘴議論,讓鳳姐聽見了風(fēng)聲。鳳姐聽見了,自然要有所行動。這次事情太大,大的讓鳳姐不能以大鬧一場而解決了。這次的事情復(fù)雜了,鳳姐不得不多思多謀了。
連環(huán)計是鳳姐權(quán)利的一次體現(xiàn),能讓東府的人低頭認(rèn)錯,能讓官府來抓人,能讓賈母王夫人尤氏尤二姐和賈璉都以為鳳姐賢良,能讓下人在暗中為難二姐,能借秋桐之手對付二姐。這一長串的作為,終于讓鳳姐逼死了尤二姐,去掉了心中的大患。為什么鳳姐只針對二姐不針對秋桐,是因為二姐柔弱的性格,還是因為二姐是賈璉偷娶的,一個娶字,便抹去了她的身份,更讓她心生怒意。連環(huán)計,讓鳳姐表面上贏了,暗中輸了,輸了賈璉的心。這一次賈璉說的是報仇。而且還輸了尤氏和她表面上的和氣,輸了寧府與她表面上的互助。
鳳姐行事,只求心中的感受,沒有考慮其中的得失。長期以來,她對邢夫人是敷衍的態(tài)度,這種敷衍,本來從禮儀上也說的過去。只是邢夫人是個麻煩人,因為家中門第的原因不得賈母的意,又不能與有娘家勢力有兒女的王夫人相比,所以在賈府地位非常的尷尬,對著兒媳婦的輕慢與勢利的增長,自然心中久生不喜。
鳳姐與王夫人的問題,原于金玉良緣。這個問題是微妙的,從個人情感上鳳姐支持雙玉,但是從王夫人的利益上鳳姐應(yīng)該支持金玉。這一次鳳姐選擇了雙玉,站在了賈母和自身利益的一邊。王夫人自然不會明著去對此事與鳳姐表態(tài),但是會選擇一個別的機(jī)會。
總的發(fā)作是邢夫人,邢夫人在賈母生日期間,借給犯錯的婆子求情而給鳳姐難堪,說鳳姐不顧全大局,折磨奴才們。而尤氏的冷漠,王夫人的借力打壓,一下子讓鳳姐在眾人面前,失去了管家的威風(fēng)。當(dāng)年張揚的鳳姐,如今在無人處淚下。這一次落淚,終于讓鳳姐也明白了她的處境。
從這時候起,鳳姐的時代開始了轉(zhuǎn)折。